纪行怒瞪一双虎目道,“我本是一江湖客,流落天下无依处,与大和并无半点干系,你要是再不知死活,休怪洒家刀下不留人!”
重甲忍者哈哈大笑,“那你动手啊!黑莲奥义后继有人,就算我死了又何妨?”
纪行一看这家伙脑子里装了粪,不禁十分头疼,“你好自为之吧!”
此地不宜久留,说罢纪行大步离开。重甲忍者强撑着以剑杵地单膝跪立起来,“孩子,回去吧!”
纪行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重甲忍者的满头白须白发,原来这强悍忍者已经走到了风烛残年的年头。他不明白这些武士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难道在他们心里传承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纪行有所不知。大和也曾经历风雨飘摇,分四岛,统一之后,氏族林立。然而他们的姓氏并不像大商那样分得那么清楚,当武士道精神出现,从此分辨他们归属哪方势力,还真就是看这人所学为何。
“那你们从此地退兵,发誓不进南临海域三百里以内,如何?”纪行开了个玩笑。
重甲忍者一怔,此次攻打南临事关重大,背后不光是有大和的力量推动,甚至连南临高层也有参与。要是因为一式奥义有了传人就此退兵,那也太过儿戏。
“孩子,你对这里有感情,我很欣赏。但是我保证很快战乱就会结束,这里的人,这里的泥土,不会有半点变化。南临还是南临,七十二路诸侯国,也不会有屠杀发生。你过来,先前你做的那些,我们都会原谅你!”重甲忍者强忍住伤势,言语恳切道。
纪行原本并不打算听他说这话,但他是何等人物?自从参与过大商那场堪称最高级的“谋杀”之后,他越来越明白祸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的道理。礼亲王被怎么玩死的他是看得明明白白,因此重甲忍者这句话一出来,纪行马上就意识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但这种意识就像灵光一闪,他再想了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抓不住,而且越使劲地想,就越感觉有什么真相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知道现在不能去想,否则越想越完蛋,“既然退兵不成,那你们的和谈至少也得让一步吧?”
重甲忍者一听纪行这口风,“那你会随我去剑窟?”
纪行正欲开口,却看到个“熟人”走了过来。
秋玉堂手里还是捏着一把折扇,他神情怪异地看着这位“影子大侠”。直觉告诉他,影子大侠的木面具之后很可能藏着一张他很熟悉的面庞。但是影子大侠气息彪悍,实力强劲,他又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位高人。
疑惑归疑惑,事还是要做。秋玉堂先对重甲忍者深深一礼,而后再向影子大侠行礼,“大侠,白象皇宫有请!”
纪行这才环顾四周,暗中已经有了许许多多实力超过他的人物,秋玉堂能来此地,看来南临高层要请他喝杯茶的意思很明显了。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怕,因为一是自己的实力足够逃生,二是匣中所藏射神弩可在关键时刻发挥极大作用,三则是伤刀在手,他即便不是处于不败之地,最起码自保有余。
于是纪行大方点头,“在下也早就想看看南临第一大圣地,白象皇宫。只可惜身份卑微,就怕刚刚接近皇宫就被人乱拳锤死!”
秋玉堂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影子大侠一定是个久居深山的高人,于是他对那重甲忍者道,“先生,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你们不妨来日在叙,皇宫里的贵人在等。”
重甲忍者知道他的身份再怎么也不能和皇宫里的那位相比,但他的傲气仍在,因此只是点点头。秋玉堂见该说的话,该行的礼都差不多,便对纪行道,“大侠,随我来吧。”
纪行便跟着他,“兄台怎样称呼?”
秋玉堂拘谨道,“不敢当大侠的兄台,在下仅仅修行三百年,还请大侠提携。”
纪行嘬了个牙花子,乖乖!三百多年!当他太爷爷的太爷爷都嫌老了!
“我不喜人称我前辈,你我便兄弟相称!”纪行道。
秋玉堂一看,这位影子大侠的确丝毫不显老态,“如此在下便占便宜了!”
纪行点头,“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去吗?”
秋玉堂摇摇头笑道,“自然不是,我们从地下过。”
齐内高手众多,尤其是真灵高手。那些真灵大能不愿意整天飞在天上被城中居民当成猴子看,于是挖了个地下城,从地道过。
纪行跟着他走到一处洞穴,由秋玉堂在前领路,很快便到了白象皇宫。秋玉堂道,“一会儿有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子会先见见你,那位乃是清音谷谷主,大兄台,毕竟谷主身份尊贵,一会儿还请见谅!”
秋玉堂把话说得很隐晦,意思是清音谷谷主可能态度不是很好,要是纪行是个暴脾气,那也得忍一忍。纪行自然听得明白,“十分漂亮,有多漂亮?”
秋玉堂忍住笑,暗暗想到,那女人要是找你给她捏脚可就有得好看的了,嘴里却一本正经道,“一会儿兄台见过就知道了,在下也不知如何描述。”
纪行跟着秋玉堂出了洞穴,眼前一片光亮,更亮的是在他眼前的一架大辇。辇上坐着个女子,正在闭目假寐。秋玉堂对纪行耳语道,“这位就是谷主!”
纪行点头,却大步向前,“前面那个坐着的!你找我还是白象皇宫找我?”
女子像是被纪行叫醒,睁开半只眼,语气暧昧,“哦?有区别吗?”
纪行大笑,“大有区别!若是白象皇宫找我,那我定然规规矩矩地进去看看那些大人物!要是你嘛!今天天气很好,不妨下来走走?”
女子呵呵一笑,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清脆,“我已经一千年没走过了,你要抱着我走吗?”
纪行一愣,没想到这女人油盐不进,“这个!在下已有家室,不方便抱你啊!要是你非要投怀送抱,那我勉为其难也能接受!”
秋玉堂心道坏了!这影子大侠说话怎么没边没沿!姥姥肯定被惹怒了!
然而那女人一点没有动怒的迹象,“铃木重治怎么没把你打死?”
纪行不知道铃木是谁,但这个姓氏一听就知道是个大和人的,先前与他交手的只有一个重甲忍者,想来就是他了,“那家伙强归强,但要杀我还是差的太远,难道你看不见吗?”
女人轻轻笑了笑,“懒得看。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南临人还是大和人,行事怎的如此孟浪,就不怕遭天谴?”
纪行笑道,“反正不是大和人,他们脑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非得说我是大和人,你说我委屈不委屈?”
女人被纪行逗得不轻,“那你的武艺怎么解释?嗯?难不成是大和某个前代大师范托梦传给你的?”
纪行一拍长匣,“老子自己领悟的,不行?”
女人道,“不知礼数,没一点教化!给你个忠告,白象皇宫不比他处,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纪行嘴角勾起,下一刻便立在了大辇之上,女人此时离他只有几臂之遥,果然是个美人!
“我相信白象皇宫有留得住我的人,但不该是你!如果你有这个实力,那就站起来,我把你打服!要是没有,好好说话!老子现在愿意陪你唠唠叨叨,不代表一直都有这个耐心!”纪行声音很冷,眼神很冷,杀气弥漫,那被书卷气压制许久的煞气,竟然也有了丝丝松动迹象!
女人一点不怕纪行离她这么近,相反十分感兴趣地说道,“看着挺大个儿,跑得倒挺快!我今天不想动,你也别觉得声儿大就能打,再说,打过了铃木重治再来对付我,你有几成胜算?”
纪行眼睛微眯,这女人看来是看不穿他的修为。想当初辛椎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无暇体魄,很大部分是因为他当时实力低下,难以掩饰。如今他已非往日,这女人要是看出来他的无暇体魄,恐怕就不会这么悠闲了。
“难道你见我就为了说这几句废话?”纪行道。
女人笑笑,“自然不是,我想知道的是,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纪行看着她,“为了什么?我做了哪些值得你瞧上眼的?”
女人道,“拔下十三处大和武士所住行馆,明知三十六浪人在找你还对铃木出手,你在想什么?难道就一点看不出来这后面的门道?”
纪行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要是这时候有个人跳出来阻止这一场变幻,恐怕会死的很惨。但我阻止了吗?我只不过打了几个大和武士出出气而已。难不成心里不痛快也不行了?”
女人笑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还活着的原因。要是你像那个三刀神师处处作乱,不用大和派人,南临自会动手。”
纪行突然抓住先前铃木重治给他的那一丝灵光,他现在知道这女人要告诉他什么了,“你想说什么?”
女人却口风一变,戏谑地看着纪行,“我说了什么?你自己猜不出来吗?聪明人早就该知道了,你真是傻的可爱!”
纪行被这女人搅得脑仁疼,“那个三刀神师貌似做得可都是好事。人家同为七圣地之一的神光寺可是专门留了那位的影像要好好答谢,怎么到你嘴里好像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女人眼神突然凝重,“任何阻挡这次变化的人,的确是十恶不赦!”
纪行理了理思路。大和入侵,南临一路避让,七十二路诸侯国毫无还手之力,随后和谈,而南临一方竟然拿不出一个能“打”的。天下攘攘皆为利兮!南临丢失一大半国土,七圣地以及十八户会有什么好处?
这种绝对的坏事,七圣地怎么可能会有好处呢?纪行想不通。然而症结就在这里!只要把这一层打通,那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可惜他现在是真的想不通,而那女子却拿他当猴耍就是不告诉他!自己又不能在这里对她动手。
纪行道,“你在提醒我?”
女人点头,用一种威胁的语气道,“是,有句话可以通知你。三刀神师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杀了,你也小心点吧!”
纪行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老子不就在这吗?你拿这种不存在的东西来吓唬我?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铃木想让我去大和想得快疯了!只要老子去了,好像他们就能捡到一座金山银山!你说怪不怪?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一脚杀进大和,隔两年再出山,咱两再来一次对手戏?”纪行笑道。
女人见这种威胁对纪行丝毫不起作用,反而还被将了一军,“你去哪与我无关,言到于此,其中取舍,你自行判断。白象皇宫的贵人还在等你,希望你进去后也能调戏调戏那位!”
纪行从大辇上跳下来,“那就不耐烦您费心了!往后要是再有缘分,咱俩接着聊!”
秋玉堂一直在关注这边,此时见两人都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可能,便去迎上纪行,“这边来吧!”
纪行对那女人笑笑,“后会有期!”
随着纪行的走远。清音谷谷主一直目视着纪行的背影。她实在看不透此人的行为来历。原本她以为这位影子大侠只不过是南临的一位隐士。但现在看来,铃木的判断或许是正确的。因为纪行身上一股子怪异,根本不像南临神师,也不像南临武士。
其中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纪行身上的杀气很重。要知道杀气这种东西不比其他,那是要从尸山尸海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若是这位影子大侠曾经杀过很多人,那他肯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怎么她脑海里连这个人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总之纪行身上太多谜团都让她想不通,犹如此人的突然出现,也像此人的行事风格。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想到这里,清音谷谷主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她仍然平和,脸上没有一丝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