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潜这时候道,“我感觉好像这下边不大好喘气了啊。”
柳娥也察觉到了,“是有点。只能给你一天吃的,三天之后你要是还没回来,就算没饿死,恐怕也在这下边憋死了。”
纪行笑笑,“说得好像你们现在就能走出去似的,我要是憋死了,你们不一样也得憋死吗?”
随后他道,“沿途我会做记号,假如我真回不来,你们也能凭着记号找到我。废话少说,一天就一天,把吃的给我。”
豫潜想了想,还是给了纪行三天的吃的。纪行带着吃的就走,没有多说什么。跟前三个岔道,他选了右边那个,但是很遗憾,走到下一个岔道,也没有下去的路。所以这个就排除了。他赶紧回来。这下边空气不好,他不能多拖,没准真把自己憋死在地下了。
游笠见纪行这么快就回来了,讶异道,“找到路了?”
纪行笑笑,“虽然没找着,但是我知道这儿没法下去。”
柳娥道,“那回头?”
纪行道,“嗯,先不找下去的路了,想办法上去再说。咱们上去歇会儿,难道你们不觉得手脚有点不利索吗?”
不说还好,豫潜伸展了一下,发现还真是有点麻,“好像真是!咱们不会中毒了吧?”
纪行道,“中毒倒还不至于,我猜是柳姑娘给咱们的药起了作用。否则咱们恐怕坚持到现在都还是个问题。先不说这么多,咱们回头走。”
回头走的路就简单了,因为柳娥带他们走的时候是一直走的中间的那个岔道,所以回去的路应该也是这样。就这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前边传来了一点光线。没说的,四人赶紧上去。
几人刚上去,纪行发现自己和游笠豫潜浑身都是蜘蛛网,就连脑袋上也是,唯独柳娥没有。豫潜见游笠脏成了这样,哈哈大笑,“蜘蛛在你头上搞了个窝!”
游笠也笑,“你不是也一样吗?”
纪行道,“一刻钟之后,我再下去。”
柳娥道,“我与你一同去。”
纪行笑笑,“也行。”
游笠道,“那咱俩在上边等你们?”
纪行点头,“找路这个事,人多了反而会出问题。而且咱们不能全折下边,你俩在上边养精蓄锐,到时候不至于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其实歇了还不到一刻钟,纪行把双刀挂腰上,“走吧。”
柳娥自然没有异议,俩人再次下了地。这回俩人算是熟门熟路,纪行打的头阵,一刻钟之后,“这儿应该就是了。”
柳娥正打算跟着纪行走。纪行却定住了,“你就在这等我,最多半个时辰之后我就回来。”
随后纪行就朝着右边那个岔道进去了,他走了大概半刻钟,发现脚下的路开始变斜,而且是螺旋型往下。他把刀抽出来,一步一步往下去。等他走到尽头,才暗道一声,“坏了,哪是前哪是后忘了。”
既然是螺旋向下,他要是没有记清前后,搞不好他就算下来了,也会在这中间一层继续兜圈子。没办法,只能再上去重来。等他上去后,柳娥听到他脚步声和呼吸声,“找到了吗?”
纪行道,“是,只是我忘了前后,想回来重新确认一下,干脆就来找你。”
柳娥道,“那走吧。”
纪行想起来一个事。她既然从自己这拿走了十斤硝石,那做出来的炸药,起码也得三十斤了。她又什么都没带,那些炸药去了哪?难道是她把那些炸药都当炮仗放了?
他想了想,这些炸药她要是想用,就不可能不带上来。可她明明又什么都没带。
一种可能是,她已经提前将炸药布置到了她只要进了地宫就随时可以拿的地方。可是她上来之后,连路都没找清,怎么看也不像早有布置的样子。
那第二种可能就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一定还有其他人,她把炸药交给了那些人,或者那个人。
俩人很快到了要转角的那个地方。纪行道,“记清楚了,哪是前哪是后。一会儿下去会绕几个圈子。等到了下边,咱们再把自己认的前后说出来。”
然后纪行就开始往下走。下去之后,纪行问道,“你记得前后吗?”
柳娥道,“出来的就是前面。”
纪行笑笑,“我记的也是这样。照这样,咱们再往前走,然后继续挑右边的那个岔道,应该就是下去的路了。”
如此庞大的粮仓纪行真是第一次见到。就凭这个粮仓,恐怕能支撑一场战争十几年。
在上边,游笠豫潜等了不少时候。豫潜道,“这得有一个时辰了吧?”
游笠叹道,“你看看天。”
豫潜这才发现四周已经不是那么明亮,显然是暗了些。游笠道,“两个多时辰了。”
豫潜道,“你说大人和那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游笠无奈地看着豫潜,“你知道为什么大人不喜欢石二哥吗?”
豫潜道,“石二哥老喜欢对大人指手画脚,大人就不喜欢他。”
游笠摇摇头,“不是。大人不喜欢石二哥,是因为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豫潜嘿嘿一笑,“你这是说我不识抬举?可是大人对咱们可不会那么俗气吧?”
游笠没有回应豫潜这个话题,“吃饭吧。”
豫潜点点头,“是得吃点了。你不说我还不觉得饿,一说就饿得慌。”
随后豫潜就掏出糯米和牛肉。游笠把牛肉退了回去,“不吃这个,吃点糯米就行,别吃多了。下边那两个还没回来。等咱们也下地了,万一困在下边,能多一口吃就能多活一刻。”
豫潜笑笑,“不吃就不吃,等坏了就没法吃了。”
游笠道,“话说得太多,也浪费水,吃吧你就。”
随后游笠挖了半个拳头大小的糯米。他们一天都没吃,这半个拳头大小的吃的,已经是他这整天的伙食了。
豫潜虽然嘴碎,但是也是极守规矩。游笠挖了多少,他就挖多少。最后俩人连手指头都嘬干净了,还是没等到纪行和柳娥上来。
豫潜道,“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游笠并不操心下边那两个。论本事,他和豫潜两个加起来,都不如地下那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本事大。
“别瞎操心,操心也没用。趁着现在天儿还算暖和,赶紧睡会儿。你替我守守,等天黑了你叫我,咱俩换。”游笠说完就躺地上合上了眼。
好在他们穿得多,跟过冬似的,不然在这山顶还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豫潜见游笠这么大咧咧睡下去,干脆自己也躺下来,微眯着眼养神。
等天黑了之后,游笠突然惊醒,睁开眼四处看了看。豫潜察觉到他异样,“你醒了?”
游笠含混不清地嘟囔一句,“是,你睡吧,我守夜。”
豫潜早想睡了,得了游笠应许,倒头就开始打呼噜。游笠凑到洞口,“他俩怎么还没回来?”
没想到正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人跳出来,“看什么呢!闪开点儿,憋死老子了!”
游笠被吓了一跳,待他看清跳出来的是纪行之后,“大人,你怎么出来一点动静也没有?”
豫潜被吓醒,“大人,你们没死在下边啊!”
纪行出来后,柳娥也跟着跳出来。
“不盼点好。咱们在下边把路一次性都摸清了,真是有点大,我也算是有见识的了,还是被这个大墓吓得不轻。咱们饶了那么久的粮仓,只是这座火山口之内的一处比较大的内室。大概还有七个墓室,不比那粮仓小!”纪行笑道。
游笠见纪行心里有了谱,多少踏实下来,“那下边没有什么机关吧?”
纪行道,“机关倒是没什么,倒是邪门的东西见了不少。等出了粮仓之后,就到了另一个极大的墓室,里边全是木俑。木俑分布有点阴阳八卦的意思,我也不太懂这个。有的地方我们还不太敢进,怕出事。”
豫潜疑惑道,“还有什么地方是你们不敢进去的?”
纪行摇摇头道,“太邪门了,不敢进的。按理来说,这下边应该没人是吧?”
游笠道,“不是有其他土夫子吗?”
纪行叹道,“不是。咱们走到一个地方之后,听到有人说话。就是经过那个全是木俑的墓室之后。我和柳姑娘仔细听了一下,觉得那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豫潜皱眉,“难不成有鬼?”
纪行笑笑,“可千万别自己吓自己。一般人说话,得有个目的对吧?”
游笠对豫潜冷笑一声,“他就没有目的,一张嘴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纪行道,“他嘴碎我知道。但是就算嘴碎,他也得有个说话的由头对吧?咱们听到的那个声音,无缘无故出现,又无缘无故消失。如果真是有人这么说话,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比如我现在说话,马上闭嘴,也没人应,再过几息,又开始说。一直这么过去了好几刻钟,这正常吗?”
游笠点头,“的确是疯子才会这样。但是你们凭什么认定那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纪行笑笑,“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因为那个声音,就像雷声那么大!要是有人能吼这么大,我也就勉强信了,可他还这么胡言乱语,你说我怎么信那是个人在说话?”
豫潜道,“他说了什么?”
纪行摇摇头,“听不懂,可能是古话,也可能是当年的楚国话。”
游笠奇道,“既然声音那么大,可为什么我们在这上边一点也听不见?”
纪行道,“你知道那个声音很大的地方,咱们是怎么下去的吗?”
柳娥这时候突然开口,“摔下去的。”
纪行点头,“那下边很暗,我走到那里丝毫没有预兆,直接落了下去。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国人造这个地宫的时候这么不友善,就不怕有人掉下去吗。等我下去之后,才发现下边全是白骨。要不是我鞋底厚,恐怕一脚踩下去脚就扎伤了。”
豫潜笑道,“大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怎么不抓住那个沿翻上去呢?”
纪行伸出手,“看吧,掌心这一道伤,就是我想抓着沿翻上去,结果抓到一排钉子。”
游笠疑惑道,“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纪行道,“可能是祭祀的。还是活人祀。先不管这么多,我在下边也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是一种亮晶晶的石头,你们帮我留意一下。当时我看到一颗,成色相当不错,可惜在顶子上,我拿不到。”
豫潜道,“是夜明珠吗?”
纪行想了想,“算是吧。但是那比夜明珠可值钱多了。你们就打算在这睡了?”
豫潜点头,“晚上了。”
纪行摇头,“不能在这睡。一夜过后,这儿的瘴气能让你们明天爬都爬不起来!咱们下去,到了一个墓室之后,那儿地势要矮许多,而且有空气进去,可以在那睡。”
游笠问道,“现在吗?”
纪行摇头,“歇会儿,让我们吃点。一整天没吃了。给柳姑娘点牛肉。”
豫潜虎头虎脑地把所有牛肉交给柳娥。柳娥也没有贪多,看来她也是做好了长久打算的。这一整天下来,只是把路搞清楚了。她真正想去的地方现在还不能去。要是下边再有什么意外,或许这点吃的真的就能救人命。
纪行把自己的糯米团子分给了她一半。等他们吃完,纪行像只猴子似的带他们下了地。这回他们走得极快,一层一层地下去,温度很快暖和了点。一直到了许多木俑那个墓室,纪行才停下来,“就在这儿歇吧!游笠,点一盏灯!”
游笠很快给纪行燃了一盏灯,灯火只比豆子大一点。纪行拿着这油灯到处转了转,然后到了一个地方,停下来。
“这儿的火苗偏得厉害,我就说有空气进来!”纪行道,“都往这边来,等过了今晚,明天就该行正文了。”
随后纪行对柳娥一笑,笑容在油灯下尤为诡异。
豫潜看到纪行这个笑,让人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就是不知道难受在哪。他四处望望,发现所有的木俑似乎都与纪行的神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