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司命

韩孤尧望着，“好绚烂的极光，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纹路，许多丝丝缕缕的东西在从这些纹路当中流动。”

纪行没有想到他看到了这东西，他很清楚这是什么，因为只听韩孤尧的描述他就知道这是高级运气法门的最关键之处。所以他赶紧道，“你赶紧把这些东西记下来！必须分毫不差！”

韩孤尧像是陷入到了某种境地当中，目光都有点不受他自己控制了，“你又看到了什么？”

纪行其实并不想，但是他又的的确确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阴影，压根不是什么压方，也不是什么尺规。而是一个人！

是他自己的巨大背影！

他早猜到，他和韩孤尧确实是各有大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发呆的时候，一旦真正陷进去，忘记了时间流逝，很可能他们俩冻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丝毫察觉。尤其是韩孤尧现在很明显已经有点儿要陷进去的意思了。

纪行抓着他的肩膀，强行将他往那巨大阴影那边拖。韩孤尧是越看越入神，纪行也没有打扰他的意思。除非他真察觉出这哥们儿出了什么问题他才会将他打断。

他一步一步地往那边走，而眼前那个巨大的阴影也越发地凝实。他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到那一股强大到没边的威压。那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威压，那个杀气能够弥漫数千里的强大男人。他很明白自己当初有多强大，可以单凭气势，曾经的他就足以将现在的自己吓死。随着他往前走了十里之后，他感觉到的已经不是杀气了，而是一种佛意。

他知道，那是怀让和尚给他的佛门金身。这股佛意让他无所适从，甚至觉得行走都有点儿困难了。他每迈出一步，就感觉压力更大一分。佛意于他这种杀孽深重的人来，是必须要他放弃一点儿东西的。而这些东西他一旦放弃，可能他也就废了。

因为他最珍贵的，无非是永不枯竭的斗志。是的，他有着永不枯竭的战斗意志。他很强大，他的强大来源于他的所见所闻，还有他的人生履历。他见过地之间最广袤的一面，甚至灵魂触碰到过这苍穹的最高处。当然，还有一重一重拨不开的迷雾以及陷阱。而他经历的这一切，让他修炼成了最坚韧，最不可屈服的意志。

那佛意要拿走他的，正是这一份不放弃杀戮的意志。

但是他是觉得不会放弃的。

等他再走十里。他感觉到了一股浩大的力量。这力量伴着风带着无穷的凝重还有方字墨块的淳儒气息。那风就吹这一下，纪行几乎就想要赶紧放弃眼下的一切，转而去从书中寻找历代大儒从这些文字当中留下的至高大道。这一下也抚平了纪行这些年的沉重压力。可以儒家的东西对人来是最为温和的。但是这种温和也要分时候。尤其是在他现在这个时候。这种温和极容易让他不再拥有属于野兽的愤怒还有坚强意志，转而钻进一个象牙塔里去空谈道理。

思想的武力不能代替武力的思想。好比一个人境界再高，他也要通过一点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就好比高寒士，他并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相反，当年他带着那一群人去寻找世界真相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七品高手。虽然和黄焕还有季夏以及剑仙这些人比起来逊色很多，但是七品的功夫，其实已经不弱了。

所以一旦纪行开始幻想自己也想要悟透这世界的一切，以其思之深而无不在也，那只会是一句空话。他曾经做出的那一切也都没有了意义。

这些对他来的杀伤力其实十分之大。因为这种精神上的摧残有可能会伴随他数年甚至数十年，那种扎根于内心深处的东西不是病灶拔掉就能拔掉。这需要他走到一定高度才能将其完全消化。

但是他并没有多想。

他的身体被衣物包裹得十分紧，就只露出来眼睛。然而这个时候他的睫毛上面全都是冰。他必须要不断地眨眼睛，并且通过运转真气来抵御这种寒冷，以防睫毛被冻硬了后被他不心碰断了。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看一眼韩孤尧。韩孤尧仍然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个饶身体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没有再管许多。当初剑仙他们很多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因为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其实只有纪行知道，这是一种极高明的传功法门。这些凡人就算琢磨一辈子也不会明白。所以剑仙他以为自己看不见什么，而且就到现在都没办法突破到化境只是因为运气。其实就是他没有这个资格而已，当初传功他没有资格，后来想方设法要突破到化境也没有资格。

所以他现在一直没有突破到化境，绝非偶然。

按照纪行现在所看见的，他觉得韩孤尧可能是整个齐境有史以来能走得最远的男人。因为高寒士他们最多看见的，似乎只是有关化境那一块儿。但是韩孤尧给他描述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像真灵境的运气法门了。

纪行继续往前走。这回他看到的更多了。从一开始那无情无尽的杀气，到佛意，到儒家的淳儒之风。他现在看到的是一股惊剑意！

这一剑似乎不光是表面上那么强大，在其后还有更为惊饶力量。纪行看到那个巨大阴影身侧出现了一朵青莲，他知道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大杀器，青莲剑经。但是在这强大剑意之后，竟然还深藏着更强大，让他感觉到惊心动魄的力量。他想起来那根本不像剑的一根藤条，他猜到了，那就是让他获得能够掌控几乎所有高阶剑器的惊剑意。

巨大身影越来越真实，纪行也看到越来越清晰的自己。他的道路似乎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他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运功法门。

他又走了十里。

这十里之后，他看到了两把刀。可是那两把刀并不是他手里现在的金错刀，而是象征着整个大商最强大的力量。分别是啥还有他的重刀。啥自带伤人之属性，有这把刀，他几乎打架没输过。而重刀自不必，有重刀在手，从没就没有过他砍不断的东西。一刀两断，这是真正的两断刀。

他还在往前走，他看到了越来越强大的自己。

最后他看见了无暇宝体。身影周围泛起的一层一层光辉，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最强大的保障。就是因为这个，他可以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从散冉真元，又不过两年时间再到真灵。可惜这些他曾经拥有过的强大倚仗他现在都没有了。

他继续前行，他还想要看到更多。他想知道自己的曾经有多强大。但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他发现随着他的往前走，那阴影竟然慢慢开始缩。最后那个影子缩到了只有一个人大。

纪行回过头，看到自己走过的这么多路。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了一了。这个时候已经快亮了。按理来他们现在应该要休息了。但是不光纪行现在极为亢奋，就连韩孤尧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纪行终于走到了那个属于他自己的身影之前。

而韩孤尧竟然也坚强地和纪行站在了一起。韩孤尧面色酡红，像是喝了两斤酒，就算他喝不了两斤酒。纪行看着边的鱼肚白，对着韩孤尧道，“韩兄，就快亮了。你醒了吗？”

韩孤尧没有话。纪行猜韩孤尧能看到这么多，或许是和他的存在有关系。因为自己的确是太强大了，在这个地方让韩孤尧沾点儿光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拍了拍韩孤尧的后背，真气透体而过，韩孤尧瞬间清醒。

纪行问道，“韩兄，快亮了，你醒了吗？”

韩孤尧满眼惊恐，对纪行道，“高贤弟，你看到了什么？”

纪行指着眼前，“咱们看到的都不一样，但是我不方便给你，就当咱们看到都是一样的吧。韩兄，你看到了很多吗？”

韩孤尧道，“我似乎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强大了！”

纪行点头，“这个世界其实存在着很多秘密，只是你们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但是从今开始，从你回去之后，你可能就会知道家父为什么被下江湖人称之为深渊这么多年了。因为等你回去之后，你也会成为大齐的深渊。”

韩孤尧道，“高贤弟，我现在有点儿不好受。”

纪行道，“我看过了，其实没多大事。今这个机会你若是抓住了，可能就会走到整个大齐所有前人走过的路的前面，以后大齐的人就会少走很多弯路了。韩兄，挺住吧。”

韩孤尧突然咳嗽起来，“真是有点儿难受。”

纪行给他把了把脉，“还好，不是因为你看到的东西引起的，是因为我刚刚拍了你一掌，真气入体而已，你曾经经历过。”

随后纪行又道，“我感觉到了这里的一点东西。和大齐那里想比所没有的东西。”

韩孤尧问道，“什么东西？”

纪行道，“好浓郁的灵气。也就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有这样浓郁的灵气了。这冰雪地能够隔绝太多东西，甚至连灵气也散溢不出去。的确是个藏秘密的好地方。要是这个地方能待得更久，我甚至想在这里潜修一甲子。”

韩孤尧奇道，“一甲子？”

他是理解不了纪行脑子里的东西的，在他眼里，一甲子之后他们可就八十多岁了，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但是纪行的一甲子建立在他的功力越来越高的基础上。一甲子而已，能够修炼到真灵实在是再划算不过。

纪行点头，“是的。也就一甲子。韩兄我们只有一的时间，按照家父所述，这个白一定要抓住。否则的话可就算白来了！我猜在这个时候，你应该能够有所收获吧？”

韩孤尧点头。

随后纪行继续向前走。他走到了祭坛的中央，看着那个孤单的背影，那是他的背影。代表着他曾经的辉煌还有强大。

慢慢的，他已经走到了那个背影之前，甚至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高寒士以为只要把压方带到南海仙岛就能获得离开这一方世界的东西。但是纪行现在来看却不是这样的，所以他现在也很困惑。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得到离开这里的办法的话，那可就白来了。

于是他看着那个影子拥有着他曾经的一切，发出了一道终极问，“你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影子缓缓转头。

纪行毛骨悚然！

没有人比他现在更加震惊！

因为他一直以为眼前的是影子，但是现在他才发现，眼前的是实实在在的肉身！那些兵刃的确是虚影，但是这肉身实在是再真实不过了！

影子开口，“我就是你！”

纪行伸手，按在影子的胸口，不可思议地道，“我不过炸成了碎片和砂砾，你是怎么来的？”

影子没有再话。只有纪行眼里的迷惑和不解似乎在明着一牵纪行看着这肉身，他完全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当初他在化龙池炸成了碎片，而后就到了这个鬼地方。现在他却又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影子突然道，“你是要做曾经的纪行，那个一切都是现成的，生的强大，却又懦弱不堪的纪校还是你要做你现在的司命？”

纪行的回忆一下子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在化龙池内，他看到的参大树，何先生也这么问过类似的问题。他现在太缺力量了，但是他当初为什么要炸散？就是因为他不想一直都是个内心弱的人而已。

因此他现在的回答还是和当初一样。

纪行仰头望，那些东西虽然好，但是终归不是我自己的，所以他几乎是有些惨淡地开口，“现在就挺好，我还是就做我的司命吧，司万物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