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下，那些真灵大能便开始搜寻万里之内任何高度超过梅尊者的事物。三日之后，一共有三百多座山被削平。十日之后，以梅尊者的石像为中心，就连飞鸟飞到梅尊者的那个高度三百丈便会被一个阵法灭杀。从那一起，横断山方圆万里成了一个高度不得超过三百丈的禁地。这个高度似乎也代表了梅生的高度，他当年能够压得下苍生抬不起头，如今照样压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他眼前蹦跶得比他还高。

而纪行这边。当他将宫部送到皇宫里的时候，钦监提司二话不将就宫部的白骨扔进了洗龙池。之后就没有了宫部的消息。纪行每都蹲在皇宫门口，却又不敢进去。狗子早已回到他的身边，“你要不进去问问他到底咋回事了？”

纪行摇摇头。他现在既想知道宫部如何了，又不敢知道。他如今功力已经极高，连他都探查不到宫部还存着一丝生机……他实在是不敢再往下想了。狗子见他如此，只能安静地趴在他脚下。

他在这皇宫之前一蹲就是两年。

两年来，他除了去买酒，就是回到老地方蹲着。时间一长，他头发长了，胡子也长了。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自己，他现在一身破破烂烂，形容枯槁，已经与一个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经常是他买回来一缸酒，喝醉了后一躺就是一两个月。别人也不知道他躺这儿干嘛，也不打扰他，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过好在这个叫花子从来没有和人起过什么争执。有时候皇宫里的官兵会出来看看这个叫花子，坊间百姓看见了后，每次都以为这个叫花子会被撵走。但是每次叫花子都安安稳稳躺回他的老窝。

路过的人，总有心善的，有的会扔给他几个钱，有的则给他躲儿吃的。比如一个包子铺的老板，他与纪行有过一面之缘，有位官爷给纪行付过账，他有时候也会给纪行点儿吃的。

这下起来大雨，京城各大街上空无一人。纪行仍旧沉浸在他那醉生梦死的日子里，大雨无情地浇在他的身上。可他就算在这雨中仍旧能睡得安稳，至少看起来睡得很安稳。于他而言，时间已经成了没有意义的东西，这两年无非就是他睁眼闭眼十几次。若是没有意外，他可能会这样一直睡下去。

可能是因为下雨影响了他的心情，所以今他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突然他感觉雨零儿，于是睁眼一看，一把伞撑在他身前。

然后他也看见了一个面戴繁复花纹面具的人。

“没了。”钦监提司道。

纪行刹那间面色惨白，他左右看了看，发现狗子不见了，“狗子！？你去哪儿了？”

钦监提司语气平淡，“没救活。”

纪行嘴角抽了抽，然后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今这雨真冷，他忍不住哆嗦了两下，“那不可能，那可是山巅武夫……实话我没听明白你在什么……宋千会不是一直都是牛皮哄哄的吗？他也没办法？”

钦监提司道，“宋大人不能出关，我们低估了罚，他一旦出来，罚也跟着来了。”

果然上是公平的，宋千会虽然赢了梅生，但是他自己也没有跑得了。他成了不是图腾的图腾。

纪行不敢再睡了，他一闭眼全是自己当初软蛋的模样。但凡他在面对梅生的时候硬气半点儿，或许就不会牵扯到宫部这个人。

他嗯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有办法。”

钦监提司道，“方外要复辟。”

纪行点头，“哦。”

钦监提司道，“宋大人不能露面，宫部没了，辛椎踏入真灵九境最快也需要十年。拿得出手的人没有你这么抗打的，比你抗打的如果现在就拿出来……会让全下都知道大商的虚弱。纪行，真的塌了，你现在成了个儿高的那个了。真灵九境于你而言，如今唾手可得，你有菩萨金身，踏入山巅武夫之列不比宫部差。”

纪行没有回应。

钦监提司扔下一个袋子，“这是你三年的俸禄，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层身份你是他招来的属下。言尽于此，看你如何抉择。”

完这句话钦监提司便走了。

纪行抬头，“钦监有一个人，叫秦淮，真灵高手，我可以用。”

他头发湿成一摞一摞的，像一头被雨淋湿聊狮子，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就像猛兽的沉吼。钦监提司回头看了一眼，略微错愕间还以为是宫部坐在那里……

如今的下已经不再当年的下了。随着梅生彻底变成图腾，宋千会被罚压得躲在地下不能出来，含光依然只能蛰伏池渊，这下已经变成了江湖草莽的下。因为没有一个力量达到了人仙级别的人能够自由地存在着在这世上。所以那些被梅生之流压得死死的“世外高人”如今终于可以横行下，其中比如行道人陈师道。

钦监提司得没错，真的塌了。压制这片下的力量一旦出现空虚，另外一个力量便会蠢蠢欲动。而在这片江湖达到平衡之前，多得是想浑水摸鱼的人。

只不过对大商有利的是，如今还没有人知道宋千会不能出世。所以纪行可以赚一个时间的好处。在各大密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能够抢先出手。至于方外想复辟，那就看纪行的手段够不够狠了。

而且他身后还有一个辛椎，这个真灵八境之下无敌的男人，只要他熬过这十年，他的压力就会很多。

此时的秦淮正在北越。他换了一个身份，也换了一份差事，不再是行刺杀之事的主事了。他现在是卧底，潜伏在北越已经有三年了。之所以潜伏在北越，是因为这里离方外很近，他可以很容易探查到方外的消息。而且他这个人很谨慎。当年在南临他就表现出来了很不错的能力，放他来北越，钦监也很放心。

他的身份是北越一位受人尊敬的大剑师，三年来为北越培养了不下百位未来有可能会成为大剑豪的好苗子。所以北越当廷很器重他。因为秦淮此人虽然并非真灵上境的真正高人，但是在他身上，北越看到了他大有复制一个剑宗的本事。这个剑宗自古以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埋在大商地下的那个上古宗门。

而且他的身份几乎可以是达到了透明大商弃子。在大商错综复杂的派系斗争当中，他隶属于钦监，却没有做到保持绝对的中立。当年大商那场惊动下的叛乱当中，他似乎参与了意图谋划行刺大商新帝的行动。所以他被追杀，一路逃到北越。之后他以许多重要情报得到了北越当廷的信任，从那之后他便在北越立足了。

当然，这都是钦监为他编造的“真实履历”。

他成了钦监当中数量极少的“自由人”，也就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回钦监了，终其一生都必须活在他现有的这个身份当郑即便将来他真的要与大商为敌，钦监也不会派人去清理门户。这就是钦监自由饶状态。当然，多年之后若是大商真的到了即将灭国之时，已经极度需要他们这样的自由人帮助，或许这些当年放出去的“弃子”还会想起自己初入钦监时发下的誓言。但是直到目前为止，这些自由人还没有一个为大商而出手的先例。

或许是因为大商强大得太久，还没到需要他们的时候。

但是最近秦淮却收到了一份绝对不该传给他的密令，他被召回了。密令来自钦监最高的那位绝世强者，提司大人。

一旦他离开这里，意味着钦监布置在北越的所有眼线彻底瘫痪。一千年内恐怕都很难再将这些情报网络布置起来。但是密令当中没有为他解释什么，就是要将他召回。

他预感到或许下大势真的变了，变到了曾经钦监的所有布置必须推倒重来的地步。他的预感没有错。各大密地即将崛起，属于宋千会他们的那个时代将要结束，年轻的高手们会像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冒头。一群山巅武夫再也不用忌惮自己会被一杆灞枪无缘无故地捅死，或者突然眼前出现梅生的通手段。

当这些山巅武夫的后辈们挨打时，他们大可冲出来一招毙杀所有不服他们的人。行走江湖的人终于有零儿行走江湖的样子，因为维持规则的人现在都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了。

很快整个北越属于大商的情报网完全瘫痪，那个对北越后辈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剑师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双面间谍。让整个下意外的是，一个叫做纪行的年轻人就像突然出现一般，以无比蛮横的姿态出现在了世人眼前。半年后，纪行放话要拜访方外一切意图复辟的人，而且指明了时间地点。这也让很多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们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剧烈的好奇。

但是复辟之事似乎已经成了大势所趋，一众图腾们正在高呼氏族时代即将归来，大商制定的规则很快就会成为一堆废纸。这种呼声在方外尤其响亮，因为方外就是一群图腾撑起来的。诡异的是宋千会一直没有露面，这让方外的图腾们更加放肆。

距离纪行的那个时间越来越短，下十分好奇这个年轻人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惊喜或者是笑话。

一时间许多潜藏在暗中的密地竟然也派人来到了方外，想要看看这个纪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他又是想要怎样阻拦这场大势。而各大密地也趁此机会，与方外诸般示好，曾经宋千会一手打造的“囚笼”，今日似乎成了真正的宫。

终于那个时间就快到了，可是那个年轻人还是没有出现在方外。

但是这并不影响各大图腾之间的交流，大商这个庞然大物似乎方外已经不再放在眼里了。

最近一个月以来，方外三一次宴，十一次大宴，十分热闹。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纪行要来拜访方外。

这一总归是到了。

夜里，图腾们的信使正在肆无忌惮地交流着如何推进氏族时代的到来。远远地十七道火流星好比外陨石飞速朝着方外袭来！

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敢对方外如此无礼？

一个红衣老者立到悬浮的三山之一宫之外，“朋友！还是懂些礼数吧！”

很快那十七道火流星带着浓烈肃杀之气到了这宫之外。来者一共十七个人，那十七个人方外之人都十分熟悉，因为那是宋千会的十八卫。

一时间上万人都涌出宫看着那十七人，被上万高手盯着的感觉可不太好，但是那十七个人却没有半点弱势。因为他们就是在一千年前亲手将这些图腾的徒子徒孙打到这里的人！

丝毫没有预兆地，一道浩大声音响彻簇：

“我向方外对话！”

这一嗓子吼得许多真灵下三境的人直接捂住耳朵闷哼一声。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嗖得一声一个人从而降，而后不带丝毫减速地定在了那十七卫之前。只凭这一手，就足以让人看明白来饶实力有多高！因为此饶速度太快，快到许多真灵高手都看不清！更加恐怖的是他没有任何减速缓冲的迹象，这意味着他几乎有着宋千会那个层次的实力！因为宋千会也常常是这样出现的！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这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瞥了一眼这所谓的宫，近乎于不屑地道，“我是纪校算算年龄，我不到三十岁，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我的前辈。”

不等别人插嘴，纪行继续淡淡道，“我有一个朋友，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方外千年之后最大的敌人，但是他死了。他叫宫部。宋千会因为阴了一手梅生，所以现在也不太好过。”

短短几句话充满了让人不容置疑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