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6章 五色鹿(1 / 1)汉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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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行从来没有,给任何一个物件起名的习惯。

像伤刀。刀身上一个“伤”字,他就叫伤刀。直刀制式如此,他就叫直刀。大黑牛是牛,他叫它老牛。

但那匹狼可不一样,独一无二,它有了纪行“御赐”的名。名字简洁,就俩字,狗子。

狗子活泼好动,残暴无比,看到苍蝇都是肉,想要啃两口。云驹常常受惊。

北域没什么路,众人都挑草地走。狗子背上驮着纪行。老牛身上挂着直刀,帐篷,和其他必需物件,当然,还驮着老邢和他徒弟。

按理说,除了甲让,他们个个都算高手,跑起来是只快不慢。可为什么非要带着牛马狼?

说到底,人没法和兽类比。尤其是大个儿走兽,出生起就得跑,不跑没吃的得饿死。耐力比人强得多。要是老邢这伙人,为了赶往北域,铆足了劲往前奔。先把自个儿跑个半死,再遇上事,纪行哪怕三头六臂,老邢他们没了逃命的力气,那也没辙。

草深及腰,小动物就多。

狗子时不时的,对着不知什么东西龇一龇牙,白芙红晨那两匹马便不敢走。

“纪行你能不能管好你家狗子!”白芙骑在云驹背上,早已忍无可忍。

狗子还在龇牙,纪行一巴掌拍他脑袋上,狗子就愣着眼转过头看他。

“看什么看?走啊!”纪行痞里痞气。

恶人还需恶人磨,狗子迫于纪行淫威,连个喷嚏也不敢打,往前发足狂奔。

纪行大骂,“慢点!吃多了?”

狗子不管他,跑得欢快。

纪行从它背上跳下来,回头把老牛背上直刀取了,又追上它,瓷瓷实实坐它背上。

将近三千斤不是闹着玩的,狗子再能折腾,也不得不慢下来。

几人行程说慢实快。

本来以为最慢的老牛,跑起来那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甲让老邢在它背上慌张不已,怕把行礼给抖没了。

就这么一个月过去了。

老邢喜气洋洋地打开地图,大喊道,“不容易啊!再过几天,昆仑就到了!”

白芙换上了一身劲装,再不是当初那副柔弱打扮,头上的发饰也许久没戴。

“是啊,这都几个春秋了,又快下雪了。”白芙往北望。

纪行不知在哪抓了只羊,这时正兴致勃勃地烤羊腿,红晨在一旁烤羊肉串。

“是啊!等这一仗雪下了,我差不多就二十一了!”纪行哈哈大笑。他不知道自己生辰,判断自己活了多少岁,都是看那年深冬有没有下雪。

他小时候,那也是一个深冬。

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他也想去。西南边陲,许多小孩子在一起玩,是要看年龄的。大孩子和大孩子玩,小孩子和小孩子玩,超过两岁就玩不到一起了。

那些小朋友就问纪行叫什么名。纪行说不知道。又问他多少岁。纪行还说不知道。所以不管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哪怕他们同样脏兮兮的,但纪行在他们眼里,隐隐间被冠上了神经病,疯子的印象。毕竟纪行和一个乞丐在一块儿生活。

后来纪行就去问收养他的乞丐,自己叫什么。乞丐有条老狗,就说,你叫狗屎坨。纪行点点头,兴奋不已,大喊几声,我叫狗屎坨!

纪行又问他,我几岁了。乞丐装模作样思量一番,七八岁了吧,捡到你就有七年了。

纪行抱着老狗,嘿嘿直笑,我叫狗屎坨,我八岁了,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老乞丐没熬过那年冬,随他一起去的还有那条老狗。

纪行那天早上醒来,从稻草堆里推了推老乞丐,发现他不动弹,身体已经凉了。他又推推老狗,狗也是凉的。

他看过别人怎么出殡的,但没办法给老乞丐办一场法事葬礼。他就用棍子刨了两个浅浅的坑,铺上稻草,把他俩埋了。

等纪行回了他们平日里蹲的那个稻草坑,发现碗不见了,藏在泥巴下面的八枚铜钱也没了。

纪行挠着脑袋,想不通那钱怎么没的,急得想哭,但他没哭。他知道有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发生在了他身上,但他说不清是什么事。小纪行只能猥琐在那一团稻草里,心里想,是不是明天早上我也凉了。

可马上肚子就饿起来,他不得不去乞讨。他没有乞讨的经验,往日都是老乞丐带着他,教他怎么下跪,可是没教过他怎么捧碗,怎么求人却不挨打,何况现在碗也没了。小纪行不会乞讨,就站在一棵树下。

一个面色温醇的中年人,手里捧着只壶,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然后他就遇到了何先生。

红晨不知道这些,只是讶异道,“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年轻,还以为你没准是个几百年的老怪物。”

纪行摇摇头,嘿嘿一笑,“你是不知道!我家乡,以前每年过年,家家户户门前都要放一条干鱼,我就吃这个,年年都能饱一次,等到八九岁了才有的好日子。这么算算,我已经十来年没吃过干鱼了。”

红晨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是个讨饭的。”

纪行丝毫不在意被人揭底,反而一拍手掌,“哈哈!说准了!我当年还就是讨饭的,红晨女侠要不赏小的几个上品灵石?”

没人会信纪行以前讨过饭。

全都嘻嘻哈哈,拿这来取笑纪行,因为他现在真的很像个要饭的。

纪行任由他们如何,他从不在乎这些,只是受不惯人轻视而已。

然而现在谁敢轻视他呢?或许只有他自己会轻视自己吧。

大黑牛本来伏在地上,突然抬起脑袋四处望了望,然后站起来,慢慢地走。

一只五色鹿,拖着一身伤,随后看到了它前面那个庞然大物。

它前腿跪伏下来,眼里泪水不止。

大黑牛走过去嗅嗅它,一声长哞。

纪行几人这才发现大黑牛走了挺远,都过去找它。

等到了近前。

“好漂亮的鹿!”红晨惊呼道。

五色鹿依然跪伏,泪水一大颗一大颗往外滚。

老邢看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对五色鹿歉意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们不伤你,但我们也管不了。”

老牛转过头看着纪行。

纪行轻咦一声,把手搭在老牛脑袋上,诧异无比,“成精了你啊?”

“公子,五色鹿稀有无比,看它这一身伤,定然是人为啊。”老邢婉转提醒道。

纪行像是没听见,只是对红晨道,“你给老牛治伤的那个什么水还有没有,给它弄点。”

红晨知道纪行是要管定了,便将一只瓶子递过去。

纪行打开瓶子,滴了一滴给五色鹿。

五色鹿知道这东西珍贵,轻轻舔舐,那滴水就到了它肚里。

纪行蹲地上想了想,随后道,“该帮就帮吧,看它挺可怜。”

“老邢,最近这几天,你们走一路,我自己走一路,有千里符,距离不会太远。”纪行摸了摸五色鹿。

老邢叹口气。

白芙道,“等它伤好,就不必再管,想来问题不大。”

纪行点点头,喊了声,“狗子!”

狗子屁颠屁颠过来,纪行在这,它虽然看到五色鹿,但还是不敢撒野。

“我们走了,你要不要跟过来。”纪行对五色鹿道,随后也不管它来不来,带着狗子就走。

白芙道,“别离得太远啊!一定要在能看见我们的距离里。”

“我们就分开几天,放心吧,没事!”纪行对众人道,随后又对狗子说,“去把我的刀叼过来。”

狗子得令,撒了欢地去放行李的地方,把纪行的直刀叼了过来。

五色鹿站起来,对着大黑牛微微曲下前膝,跟上了纪行。

大黑牛一甩尾巴,扭头找它的行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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