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此时也坐到了子铭身边,他笑笑,“师兄这么紧张干嘛?子玉师兄又不会胡来。”
子刊回头瞪着他,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我不紧张!”
子期被师兄骂得没头没脑,他还从来没见过子刊有过这种时候,“师兄?”
子刊又撩开子铭领口,透过指缝再次查验。没错!子刊心头痛如刀绞,再也不报幻想。
子玉手里捏着匕首,面朝子刊,仿佛死死在盯着他。他在等子刊的态度。子刊一屁股坐地上,突然转头看向纪行,不自然地笑,近乎谄媚,“高人早就看出来了吧?”
纪行连忙摆手,“我可不是什么高人!我也没有办法!”
子刊眼前一亮,仿佛抓到了黑夜里的最后一丝微光,“你连我想求你做什么都不问,你连我说的是什么你就说你没有办法!高人,他还年轻,下山的日子没超过三年,他还年轻啊!”
纪行苦笑道,“我也还年轻啊,有关那东西我只知道砍砍砍杀杀杀,其他的一概不知。”
子期这时反倒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对子玉疑惑道,“子玉师兄?”
子玉根本不理他,显然心情极为沉重,因为最有可能下手的那个人就是他。子期直觉上觉得是子铭出什么问题了,他也不是傻子,于是就要撩开子铭的领口。子玉一把抓住子期,摇摇头。子期也有了三分火气,“都在打什么哑谜?”
子刊又转向白芙。白芙只是摇摇头,表示她也没有办法,实际上她现在的确没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子铭一阵抽搐,猛然睁眼,大喊一声就来咬正朝着他伸手的子期。
嗤!
一道鲜红血柱喷到子期脸上。子期抹了抹脸,鲜血滚烫,他心里却凉如寒冰。子期颤抖着双手,“子玉师兄?子玉师兄?”
子玉闷哼一声,手上再一使劲,子铭的脑袋便滚到地上,慢慢地滚到子刊脚边。子刊木着一张脸,慢慢转回脑袋,看着脚边。
“啊!”子刊扯住头上发丝。
子玉沉闷地道,“我也没办法!”
子期一把抓住子玉的领口,“你在做什么!”
子玉怒吼道,“异魔之乱你能不懂!?想学一千年前我墨家先人吃人!?他已经不是他了”
子刊抽出木剑,死死盯着子玉,“他是生是死也不是现在就该做出决断的!”
子玉把尸体移到一边,“他已经要伤子期了,这邪门的地方,就要因为他一个人把所有人拖死在这?”
子刊狠狠收回木剑,“把子铭带出去!立冢!”
子玉抬起头看向子刊,“烧!”
子刊目眦欲裂,“你再说一遍!”
“烧!”子玉仍然坚持,“立衣冠冢,但现在就要烧!”
子期浑身无力,双膝跪地。前半刻钟子铭还能说话,此时他的尸体却已经躺在了地上。
子刊看向子期,又看向纪行白芙,最后深深望着子铭的尸身,终于将背朝着子玉,“烧!”
纪行这时站了出来,“人已经去了,最后这一程就由我来送吧!”
子玉此时已经将子铭的尸身拼合在一起,“纪兄,多谢!”
纪行知道他在谢什么。既是谢他做这最后一件事,也是谢他及时提醒。然而子玉心中永远留下一个阴影,即使他常常藏于暗中。
纪行点点头,“诸位回避一下吧!”
于是子刊等人便走得稍远了些,但仍然能望见纪行这边。纪行抽出伤刀,“墨家子弟都是好汉,你也是。这一途上,子铭师兄对我等照顾有加,我深记于心。今日送师兄最后一程,还请莫怪,黄泉路上请多担待。”
洞内亮起强光。子刊却死死盯着子铭方向,哪怕眼睛被刺瞎也不愿意闭上眼。在这个男人眼里,从来不该有对同门出手这样的事。他在内心悲吼,挣扎,但无济于事。不知不觉间,子刊已经满脸泪水。
纪行在这片强光中,背影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形才慢慢清晰。子刊一把抹去脸上热泪,大步去将子铭的衣物折叠好,而后裹起子铭的骨灰,仔细装入子铭的斗笠之内。而后他捡起子铭的木剑,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表情,“等水位降下去,我们就走。”
众人都知道他不想再谈起此事,也都收敛起心中的悲戚。纪行将白芙揽入怀中,叹了一口气。数个时辰过去,几人始终无话,果然那水位降了下去。子刊一马当先,走在最前,一步一步迈得端正。
待到出了这地下,果然是在夜里子时。
子刊一言不发,走到某处,一掌在地上拍出一个坑,而后将子铭的衣物慎重放了进去。众人沉默地看他做着这些仪式。不一会儿子铭的墓便算是做好了一半。子刊找了一块大石头,用木剑斩出一个石碑,立在子铭的墓前。随后他伸出一指,在墓碑上只写了一个字:“铭”。
“都过来!”子刊大喊一声。
子玉与子期便跟了过去,纪行白芙也跟着他们。子刊喊道,“师弟!师兄无能!往后的路,可就得自己走了!”
随后众人一齐施礼。
子刊转过身,“纪兄,今日承蒙关照,若非阁下,我等早已葬身那洞中。可惜我等还有一事未成,前路上就要与阁下分道走了!”
纪行听了后,知道他是不打算与他们同行了,只能点点头,“子刊师兄,如若往后有什么事,但凭差遣,我们就先离去了。”
子刊一拱手,“纪兄豪义,将来若是有用得上在下的,也只需一声吩咐,万死不辞!”
纪行对众人行礼,叹了口气。白芙也施了一礼,便跟着纪行离去。子玉走来,“师兄,那二位实力不差,天涯秘境凶险”
子刊回过头,凶狠目光择人而噬,只差一线便要对子玉出手。子玉吐出一口浊气,“走吧,走吧!”
纪行和白芙坐在狗子身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如果我被那异魔染上了,你会杀我吗?”白芙抱着纪行。
纪行无所谓地笑笑,“那我就和你一起变作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