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莉都懵了。
一个烤馒头而已,而且还是来路不明的冷硬馒头。
只是纯粹地在炭火上烤,什么工艺都没有,也没有放任何高级调味品。
这样的烤馒头,韩总身价过亿的大佬,竟然还低声下气的跟人索要?
她是韩总高薪聘请的私人营养顾问,为了保持自己的立场,必须进行干预。
“韩总,馒头是高碳水食物,而且这两只馒头,还不是新鲜的馒头,对你的身体健康,百害而无一利,还请韩总坚持全餐果蔬的素食原则,不要半途而废。”
她被韩牧新聘请之后,一直建议韩牧新不吃米面主食,不吃肉类、海鲜等高蛋白高脂肪食物,一日三餐,全部吃水果和蔬菜,喝水果和蔬菜搾的果蔬汁。
韩牧新也一直认认真真地照做,并且一直坚持到现在。
今晚,天台上准备的海鲜烧烤,全都是为了招待陈瞎子一个人。
她给韩牧新准备的饮食,却是那一盘水果拼盘,加上一丁点儿清水烫熟的生菜、秋葵、芦笋、西兰花,饮料是一杯百香果胡萝卜汁。
韩牧新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自嘲地笑道:“看到烤馒头,就想起小时候吃烤馒头的事情,竟然忘了,我现在还是个病人。”
陈瞎子翻着炉子上的馒头,漫不经心地说:“我小时候,家里肯定比你家穷,第一次吃烤馒头……准确地说,是烧馒头,那是在我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捡了一条命回来,身子骨极度虚弱,一个游方土郎中让我吃烧馒头,还要沾着草木灰,蹭点锅底灰的那种,烧得半焦黑半金黄,皮脆里软,然后趁热吃。”
韩牧新频频点头:“我家也是,都是烧锅做饭的时候,把剩得冷硬的馒头,埋进灶膛里刚烧出来的草木灰里,然后等捂到面皮酥黄的时候再扒出来,拍一拍馒头上的灰,直接就掰着吃了,那叫一个香,现在想起来都要流口水。”
陈瞎子说:“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活法,跟富人不一样,生病的时候缺医少药,一些土法子就派上用场了,可以说,当时那个土郎中让我吃烧馒头,真的救了我一命。”
韩牧新惊讶地问:“还有这功效?”
“烧得半焦黑半黄金的馒头,其实与一味中医的功效非常相似。”
“哪一种中药?”
“神曲,就是用来帮助消化养胃的药材。”
“原来是这样。”
“不仅如此,农村烧锅,灶膛里的草木灰,我们那的老人都叫万能灰,可以撒进农田里消毒杀菌,减少虫害,现在也有一些地方,仍然有草木灰做碱水煮粽子的传统,烧馒头加上一点儿草木灰,那就相当于纯天然的消炎药加养胃药,还能当饭吃。”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记得,那时候烧锅做饭扒出来的草木灰,家家户户都会留着,确实有人会往农田里撒,也有人装进旧布缝制的布袋里,做成土法尿不湿,垫在幼儿床上,看来确实是万能灰。”
“草木灰是万能灰,用柴草烤出来的锅底上那一层黑黑的灰,也叫百草霜,不但可以消食化积,还可以止血消肿敛疮。”
韩牧新点点头,“百草霜,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当时还以为是开玩笑,看来还真是药。”
“烧馒头、草木灰,再加上一点点百草霜,也许现在的年轻人认为很脏,但当时真的救了我的命,而且当时吃的时候,是真的香,所以我对白面馒头有不一样的情结。”
陈瞎子说完,还瞄了一眼故作高冷的徐雪莉。
馒头烤好了,微焦半黄,已经可以闻到麦香味儿了。
陈瞎子直接拿起一个,扔给旁边的韩牧新。
韩牧新接住,真烫手,赶紧放到一个盘子上面,然后尴尬地对陈瞎子说:“大师,您刚才也听见了,徐老师不让我吃米面主食。”
陈瞎子漫不经心地问:“她控制你的饮食有多长时间了?”
“两年零三个月了吧!”
“这两年零三个月里,你的病有明显好转吗?”
韩牧新蹙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好像没有。”
徐雪莉急了,陈瞎子想要拆她的台啊!
她赶紧辩解:“我是专业营养师,不是医生,治病是医生的事情,我的责任是通用合理的膳食,保证韩总的体质不会再继续下滑。”
陈瞎子掰下一小块儿馒头,若无其事地吃着,同时自说自话:“我小时候吃烧馒头,都要用手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掰着吃,一是因为刚扒出来的时候烫嘴,没法直接咬,二是舍不得大口大口的吃,因为白面馒头比你家现在的大龙虾还要珍贵和稀缺,不可能天天都有得吃,吃一口就少一口。”
徐雪莉本来准备要跟陈瞎子短兵相接地展开辩论,以维护自己的权威地位,结果陈瞎子不按套路出牌,突然又讲起小时候吃烧馒头的事情。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陈瞎子却话锋一转,盯着徐雪莉,轻描淡写地说:“你是专业的营养大师,却视米面馒头为剧毒之物,不让韩牧新吃,但是烧馒头却救过我的命,到底是我活错了,此刻应该游荡在阴间,还是你学错了,错把老百姓数千年来的主食,误认为是疾病的罪魁祸首了?”
徐雪莉刚放松警惕,就被陈瞎子的回马枪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竟然无言以对,而且发现陈瞎子似乎一点儿都不忌惮韩总,竟然直呼其名?
陈瞎子转而对韩牧新说:“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这是古人的老话,也是从数千年的经验里总结出来的真理。五,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数字,而是泛指,谷物米面,那都是主食,这些才是养人的好东西,果蔬之属,只能做为一个补充和搭配。”
徐雪莉斥责道:“你这都是陈旧腐朽的落后观念!”
陈瞎子并没有再理会徐雪莉,云淡风轻地对韩牧新说:“这两个馒头,来之不易,你要是吃,我就继续说下去,你要是不吃,说明咱俩缘分未到,我就此告辞。”
“我吃!”
陈瞎子听了,终于对韩牧新说了一句:“这两年零三个月,你都活错了,真正能治好你的陈年旧疾和心病的人,年后很快就会出现,不用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