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乖乖闭了嘴，关好窗拾起披帛挂好后走到他身侧站着。

“我知道你盘算些什么......”他将另一壶酒拧开，递给她：“其实，武儿的路他自己有打算。他又不是一个奶娃子了，若不是整天泡在青楼跟你伺候那些姑娘们，早就能讨媳妇儿了......”

“怨我耽误了武儿......所以武儿从今往后能在王爷麾下，便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武儿今后有了依托，这也是你肯这么安分嫁给我的理由之一。对吧？”

空气中静默了半刻，忽听他低头轻笑：“这么乖，倒真不像你了！”接着，他举起酒壶与她手中的碰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毕竟王妃这么美！”

她嗅了嗅手里的甘釀，陪着他一同咽下一口。虽是烈酒，但入喉后很是余韵甘甜。

忍不住又多灌了两口下肚。

“如何？这合卺酒一口喝下去可比这些小杯子来的爽快多了是不？”

“合卺酒？”这整一壶都是？

“可不是吗？本王嫌这杯子太小，不过瘾。特意换了两壶上等好酒过来替了。你我刚刚不是一同喝下了吗？就当是礼成了！”

“嗯......”又着了这个无赖的道，她无话可说。

他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眼。

“我......有什么不妥吗？”她心一慌，将另一只藏有匕首的袖子往身后背过去。

“你这么规规矩矩的模样，我居然不习惯了......”

“那王爷是喜欢我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不过说来也是，王爷素来喜欢的是像柳诗诗那种柔情似水的姑娘。若王爷后悔还来得及，我大可将婚书退还。任凭王爷现在就休弃掉我......”反正她的名声早已一片狼藉，怎样都无所谓了。

“好端端的你干嘛提诗诗？本王今日又不是和她成亲！王妃不比她美多了？”他无辜的瞪眼：“本王为何休妻？与你凑在一块儿还挺有缘的！”

“可我并不觉得有缘！”是孽缘！

“怎么没有？”他灌着烈酒，一派无辜地调笑道：“本王一路助你脱困，又救你，又娶你，还......”他看她投来暗示的眼神，绕开话：“还护着武儿，甚至连你那生死至交秦臻的周全也要顾及。你我之间的缘分堪比话本里的还要精彩！”他的语气里倒是没有丝毫怨愤，只是像是在陈述一件轻描淡写的趣事那般。

“各自被良人抛弃的我们，竟能结成夫妻......这缘分哪就很妙不可言！”

她闷不吭声，压下把酒壶砸在他头上的冲动。昂首再喝下一大口烈酒。

为了武儿，暂且忍忍吧！

“这样挺好的！”他收起顽劣低头静默了一会儿：“你我之间知根知底的。事实上也省了某些居心普测，不怀好意之人有心接近讨好。”他眼神忽而凌厉，再瞥过床角那几箱珠宝首饰：“自封王之后，你也替本王挡了不少媒婆子的拜帖。算是为本王立了一等头功！”

“我不记得有过此事。”借口！他本就来者不拒，还会拒绝那些莺莺燕燕的纠缠：“满京城都知道你娶了一个杀人犯为王妃，谁还不要命赶来做小妾？”又不是不想活了，好人家的闺女们又不傻。

“有些事恰恰相反......当初太师府中不乏年轻貌美的妻妾？她们又图的什么？索性本王素来就不喜欢藏着掖着秘密的女人......你的底细本王全都知道，我们之间不用刻意再掩饰些什么。这点倒是让本王觉得与你相处起来很是轻松......何况，你就不想知道讨好本王的这些人中，是否有当年诬陷你爹娘的老鳖孙在内吗？”

“当然！”她居然忽略了这个细节，终是比不上眼前这个无赖思虑缜密。

“回答的很干脆！很好......”他放下酒壶站起来走到她身前。抬手捞起她眼前凤冠的红玛瑙珠帘，露出她在红妆下那张艳若牡丹的容貌：“如此蛇蝎美人本王倒还真愿意娶回家！况且我们早就已经......”

“王爷，你醉了！”她急忙打断他的话。身子往一侧挪了挪，避开他身上溢满酒香的凑近。忍不住捏紧袖中匕首。

“小野猫，你之前不是誓要对本王俯首称臣，马首是瞻的吗？现下又不愿听话了？”他假意颐指气使，强健宽阔的身子硬是赖在她身前不走。下一刻，忽然俯身在她鬓边轻嗅：“你好香啊......”她身上散发一股特有的淡淡诡异花香，一直在不断勾引他心底最原始的念想：“你身上总有一种花香，是别的姑娘所没有的。特别特别吸引人，尤其令本王欲罢不能......”

花香......指的是她身上已经发作的花蝎美人蛊？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被他的逼近与调戏应对不及，只能窘迫后退两步。下意识抬手掩住自己的唇，生怕冷不丁又被他如在街上那般为所欲为。

他挑眉笑得很坏很欠揍，直起身瞟了一眼过半红烛：“此时夜已深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王妃总该知道吧？”他眼里含着另一句话：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王妃。该尽的义务你一样也不能少！

龌龊！

她心里怨怼着将所有能够咒骂他的词汇都过一遍。表面还是低眉顺眼地走近，双手绕过他的腰后解开大红暗纹腰封。

心里努力想着武儿，以及江家都押在这痞子身上......处境再如何濒临窘迫，她也要逼迫自己尽职尽责伺候好眼前这位“大东家”。

他定定看着她就义赴死一般表情，手脚笨拙地为自己宽衣解带。借此再细细打量，红烛下她细腻动人的倾城容颜摇曳又迷离。脸颊被红烛映红的霞光，甚是可人。

抬起手，他趁着她忙碌的时候就近将她头上那顶繁重的凤冠摘下。

“啊？！”她没想到他会有这番温柔举措，掩饰不住的紧张下不禁后退了两步。一手扯下他的腰封还拽在手里，紧张得另一只袖口忽而一松，那把匕首咣当一声就滑落在床下。

两人当场不约而同地低头凝望躺在脚边那把明晃晃的刀刃，相继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