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书房内,蔡攸听着前厅隐隐传来的觥筹交错之声,一脸的不解,问道:“爹爹,前两日你请的全是朝中那些大臣,今夜怎么?”
蔡京看了儿子一眼,笑道:“那些大臣们虽然是因我而起,但同时他们也是我的依靠。我在相位,我关照他们,我被罢官后,我为什么不急?因为我知道他们会呼应我,回来是迟早的事。所以我对他们说,我不怕丢掉官职,只唯恐失去他们这些朋友,有他们在,什么事也不能把我怎样。”
说到这里,蔡京脸色一冷,说道:“我与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同心协力,自然无往不利。但人多了,难免心思各异。若不让这些有异心的人付出足够大的代价,时间一长,人心就会涣散,这条船自然也就沉了。”
蔡攸恍然,说道:“难怪爹爹会在赵挺之罢相后又以他贪污为名将他的儿子全部罢官,在他死后,将他的家人全部赶出了京城。在刘逵被罢黜出京城后,又借他妻弟盗铸当十钱之案将他一捋到底。爹爹是想告诉所有船上的人,想下船的人都没好下场。”
“说起来张康国以前对我可谓鞍前马后,冲锋陷阵,也算劳苦功高,后来因我未能把他推上高位而生嫌隙,从而让官家抓住机会,挑唆他与我作对。至于郑居中,复相之事亦出力不少,也是因为回报不及所想,才转而与我对立。如今的官家与以前大不相同,恐怕已容不下我。这个时候,我又何必与他们两个斗法,让官家白捡便宜。”蔡京脸色凝重,张康国突然走到自己对立面,确实是自己的疏忽,也博得自己这一系不少人的同情,毕竟他以前可是自己手下最拼命的一员大将。
“但愿自己的善意他们能够领情。否则。”蔡京心里叹道,微眯的眼睛里,眼神让正巧看过来的蔡攸心里一寒。
太师府前厅,一桌人正推杯置盏,称兄道第。
太师身边最受信任的魏伯初正在宴请郑家交引铺大管家唐进才及其义弟吴裕中、何世隆,几个人一起商谈着盐钞生意,魏伯初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优渥,三个人心中开心,宾主尽欢。
酒至酣处,魏伯初自然将话题引向太师与郑居中、张康国之间的矛盾,说道:“诸位兄弟都是自家人,我就实话直说了吧,太师自己对于与郑张二位大人之间的误会与矛盾甚是忧虑,本是同行之人,自当彼此扶携,我们兄弟也能一起发财不是。还请唐兄转告郑大人,吴兄转告张大人,太师的意思是,大家以和为贵。太师也想请何兄回去转告你叔父何相大人,可否出面斡旋一二,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唐进才三人相互交换过眼色,一起拍着胸口应承下来。
三人回去后各自报告,三位大人只是淡淡一笑置之。
第二日,吏部尚书吴执中再次上疏弹劾工部尚书刘昺和宋乔年、宋昪父子。
赵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朝后,正猜测之时,张康国请见。
赵佶在睿思殿御书房召见张康国,张康国甫一进御书房,便跪倒叩首,说道:“吴执中貌似公直无私,然所出皆为太师授意,以退为进,只为罪臣而来。与其他日被诬陷害,倒不如今日臣便辞去一切官职,安然归老。”
赵佶一愣,他本已生疑,见张康国这般模样,倒信了几分,说道:“张卿何必如此,他人如何说你并不重要,朕信你,便谁也奈何你不得。你且起来,安心回去,朕心里自有主张。”
张康国这才谢恩起身,告退而出。
赵佶心里烦闷,难道自己与李光他们都看走眼了?若真是如此,倒也是他的本事。
项庄舞剑,意在何人。且看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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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中,吴执中以刚直敢谏、清廉无私入人物列传,但他得蔡京授意,弹劾张康国,反被张康国先发制人,正史亦是明载。所谓正邪之分,着实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