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天从未见过她这般难受的模样,心头如挨了重重一锤,很不是滋味。
他暗骂自己可恶,忙向前一步,伸手要拉住夏欢。
可他手指刚碰到夏欢手背,便被她甩脱开来,“走开!”
话音刚落,两行眼泪已从夏欢脸颊滚滚而下。
此时,洞外的笛声依然悠扬畅快,夏欢听来更觉心塞。
“我,我刚才说错话了,你骂我打我吧!”段凌天见夏欢留下泪来,更是心慌。
夏欢对着段凌天苦笑了笑,“你又有什么错了?我打你骂你干什么?是我错了,一开始就是我错了……”
她说着,缓缓转过身,一步一顿地走到之前和师父用枯草铺成的床边,伸出手来一遍遍轻轻抚摸着那花哨的床单,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床单上,无声地摔裂开来。
这掉落的眼泪仿佛如滚油般一滴一滴地落在段凌天心头,将他的心灼得好不难受。
“别哭,别哭了,好吗?”段凌天心中如有针扎,他跑过去,蹲下身来,将手一捧,接住夏欢流下的眼泪。
“你走开,走开!”夏欢伸手推开段凌天,话音虽然无力,但语气甚为坚定。
“那你不要哭了吧!”段凌天愧疚道。
“我哭不哭与你何干?”夏欢看也不看段凌天道。
“我,我,我……”段凌天笨嘴拙舌,说了几个字,不知如何劝解,想了一想,才又道:“见你这样,我很难过。”
“你难不难过与我何干?”夏欢低哑着声音道。
段凌天不知如何回应,呆呆地愣在一旁。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段凌天小声在夏欢耳边道。
“哪里有什么不对了?”夏欢眼泪盈盈,苦笑道:“你不愿意,就罢了,何苦说这么多!”
“真的,待我弄清楚了,我们再……也不迟!”段凌天这话说出后,夏欢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是一脸冷漠地坐到一旁。
眼看着夏欢自顾自地从师父带回的包裹中,拿出一些粗糙首饰戴上,将新衣穿戴整齐,在那新铺的床上躺了下来。
她背对段凌天躺好,已不再哭泣。
过了良久,段凌天悄悄上前,见夏欢双眼合上,似已睡去。
段凌天靠着床边坐下,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待她明日气消了些,我再说些好听的话儿来,只要逗得她开心了,她便很快就能将这件事情忘了!”
及至此时,那笛声越来越细,越来越柔,像一股青烟似的缓缓飘向远方。
段凌天靠在床边,在这笛声中渐渐睡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段凌天就被两声急促的笛声吵醒。
他警觉地睁眼一看,周围并未有什么异样,夏欢还是如昨夜一样背向自己躺着,似乎从她昨夜躺下那一刻起,便没有动过。
“新郎官!起床!起床!”只听师父在外道。
段凌天听师父这么称呼自己,心中微微一热,脸上一阵发烧。
他飞快地向夏欢瞥了一眼,幸好她还在睡觉,不然给她听到了,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段凌天不想听师父再这样叫自己,便快步走出山洞去。
“师父,什么事?”段凌天道。
“你这新郎做得舒服了,都不想起床了?”师父笑了笑道。
“师父,别这么说,”段凌天很是尴尬,见师父一副精神抖擞,整装待发的样子,便道:“这么早,要干什么去?”
师父仰头向东,微微一笑道:“今天去做最后一件事,做完这件事,你就可以回来守着你的新娘了!”
“什么事?”段凌天问。
“去了就知道了!快走!”师父道。
段凌天犹豫了一下,转头往山洞中看了看。
“怎么?这么快就分不开了?”师父道。
段凌天无奈地笑笑,“我去看看她!”
“夏欢,夏欢!”段凌天走近夏欢身旁,轻轻地叫了两声,她却没有应声。
见她仍然睡着,段凌天不愿打扰,心想:“还是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做完师父说的这最后一件事,我再跟她好好解释也不迟。”
段凌天合上屏风,轻轻走出山洞。
他跟着师父翻过一座山,转过几条小路,又穿过一个树林,在山腰的一处斜坡停下。
段凌天“咦”了一声,“这地方……”刚说了三个字,就见师父点了点头。
原来,段凌天,夏欢和师父曾经路过这里。
师父那次还曾在这里发狂流泪,因此段凌天对这里印象深刻。
“走!去那个山洞处等!”师父说完,撑着竹竿就向下走去。
这次,师父很快就找到了之前那个山洞。
几个月没来,这洞口的杂草又长出了好多。
师父站在洞外,深深地望向洞内,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段凌天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温柔的目光,那目光中似乎饱含说不尽的话语和情谊。
不知为何,段凌天见到这目光,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酸。
师父像一块石碑一样,在洞外呆呆站立良久。
他干瘦身体外的长袍被山风吹得簌簌作响,这苍凉孤绝的背影看来更让人觉得萧索。
终于,师父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好啦,今天终归要了结,你好好看着吧!”师父用老友般的口吻,朝那山洞轻轻道。
师父转过身来,目光中的柔和尽数消失,又变回了平日里的凌厉森冷,“走!上去!”
他带段凌天来到山洞左前方的一大片树林中。
师父寻了株大树,和段凌天纵上树稍,静静等待。
“知道等一下你会看见谁吗?”师父眼望山下道。
“不知。”段凌天随口道,他此时的心思都在夏欢身上,师父问他时,他正想:“不知夏欢醒来了没有?希望师父这最后一点事快点办完,这样我就能够早点回去向她陪个不是了!”
“就是你在小木屋里看到的那个人,南云派掌门!”师父道。
师父说的话一字一句,传到段凌天耳朵,他的心思也慢慢收回,心想“完事后,师父便会告诉我余下两套解救夏欢的指法了。”
可当他完全回过神来,方才惊道:“小木屋!南云派掌门人!”
“啪!”段凌天话还没有说完,脸上便挨了火辣辣的一掌。
“没出息!看你吓得那样!”师父气愤道。
段凌天摸了摸被打得发烫的脸,一抬眼,见到师父满脸怒容,便不敢再吭声了。
“你之前把那个天元老头都打败了,还不敢会会他?”师父轻蔑地道。
“那天元……”段凌天正想解释,可看见师父利刃一般冰冷的目光,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心里知道那次跟天元上人过招,自己只是侥幸略占上风,两人只是打了个平手而已。
这掌门人的功夫,他之前见到过,就内力而言,便在天元上人之上。
想到这里,段凌天悚然一惊,“师父,莫不是等一下我要和那掌门人过招?”
段凌天刚问出几个字后,忽然想到自己脸上刚挨的那一巴掌,忙压抑着情绪,平静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