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在心中翻腾到满溢的悲伤,随着滚滚而下的泪水,逐渐流逝消散。
谢湘就这样耐心安抚新乐,等着她由大哭变为呜咽,然后剩下一些小小的抽泣。
房里一角,胧月早已把洗漱的东西准备好,侍立在一旁,不敢打搅两人。
等到新乐终于收敛泪水,谢湘放开她,走过去亲自拧了毛巾,然后仔细替她擦干净糊得和花猫一样的小圆脸,神色之温柔,见所未见,把胧月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定下心神的新乐这时候也终于觉得不对劲,眼前这人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大魔头谢湘吗?这么好脾气,别是什么人假扮的吧。
好在小公主养尊处优惯了,被一个男人服侍洗漱帮忙擦脸什么的,新乐竟也能强忍住想要推开对方的冲动,镇定自若泰然受之。反而想到刚才自己还在乱撒气,心里多少有点内疚。
狐疑尴尬交叠之下,新乐朝胧月使了个眼色,胧月立马会意,来到主人身边服侍,给新乐梳头,把接下来的活都给抢了。
谢湘毫不介意地笑笑,对新乐道:“妙妙,本座好久不见你,甚是想念。那日洞中一别,不知生死,让本座好生担心。以后你万万不可再这样,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情了。”
……
新乐忍了又忍,欲言又止,反反复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谢宗主难道不记得,那日本宫是为了引开追杀你的人,为了救你,才以身犯险。事非得已,本宫可半点没有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的意思。”
虽然语气平和,但却狠狠地强调“你”字,还特地拉长了半个音。
“看来我家妙妙还是原来那个矫情小公主。”谢湘哈哈一笑,俯身凑近新乐,沉声道:“你心里舍不得我,舍命救我,我都知道。”
声音磁性诱惑犹如恶魔呢喃,听得新乐耳蜗里酥酥麻麻,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心里却只想怒怼他:谁矫情了?还有明明是提醒他不要忘记他是如何得救的,这话怎么就变成自己如何舍不得他了?
“本座的意思是——”谢湘抬直身体,正色说道:“以后不论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你都不准再做这种自不量力的事情了。你要找谁寻仇也好,要杀什么人也罢,总之不可亲自涉险。
若是你不听话,本座就再也不让你回皇宫,日日夜夜把你拴在身边。呵呵,妙妙,你说好不好?”说完露出一个痞痞的坏笑。
此人必是谢湘没错了,世上还有谁会对救了自己的人说这种忘恩负义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霸道至极。
新乐细想这话,说他担心自己吧,明明是在威胁,说是威胁吧,又好像是为了自己好,古怪至极。
新乐突然生出一种久违的感觉,就是那种和对方说个三两句话,就觉得头疼欲裂,想猛抓自己脑袋瓜,又想拿个棒子把对方狠狠敲打一顿的那种抓狂。
真是够了,自己在忘年谷的时候怎么会只记得这魔头是如何风流倜傥博学广识的呢,这一开口就让人怒自心中起,恶从胆边的他,才是真正的谢湘啊。
“谢宗主……”新乐既然冷静下来,知道和谢湘辩道理无异自取其辱,还不如无视他的骚话,直奔主题。她现在最想知道的莫过于谢湘找她又有什么事,总不可能是为了报恩才特意从一叶手里救她的。
“不知谢宗主此次寻本宫来,又有何要事?”
“啧,妙妙,以我们俩的关系,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本座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把你带来这里。你现在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回宫,就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了。与其绞尽脑汁和自己的手足斗个你死我活,不如留在本座这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逍遥快活?”
我们俩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劫匪和人质的关系吗?还有自己有碧血丹心在神魂之中,早就不是当初可以随意欺凌的弱小公主了。
“不劳谢宗主费心,本宫既得碧血丹心,虽然未必有自信可以把皇兄他们一网打尽,但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还有谢宗主与本宫又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了?都说好了不必再相见的。”新乐垂下眼帘,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我们连定情信物都交换了,你还说与本座没特别的关系?是想始乱终弃吗?不必再见什么也是你单方面自说自话,本座何时答应过了?”谢湘冷哼一声,一脸不悦。
“什么定情信物?”新乐露出疑惑的神情,两只大眼睛奇怪地望着谢湘。
谢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解下佩在腰上的团锦结,递到新乐面前,
“这是不是你送我的?是不是你亲手做的?你是不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是不是本座送你的?”
四句连问,连珠炮一般让新乐哑口无言,可是这哪里是什么定情信物,明明只是随便买的小玩意,再说都没有真情,能定个什么?
新乐皱着眉头推开谢湘的手,“谢宗主不要信口开河,本宫并无如此物件。还有你方才明明说过‘你不想见以后就不见,你想去哪里我都送你去’,难道堂堂八尺男儿,却想食言而肥吗?”
看到新乐说不过自己,就一本正经地扯起谎来,谢湘心里呵呵冷笑,一脸讥嘲地说道:“什么食言而肥,那些话本来就是哄哄你的,你还当真了啊。”
虽然原本就知道他素来谎话连篇,一句也当不得真,但明着被这样取笑,还是把新乐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她气鼓鼓地撇撇嘴,神情既愤怒且委屈,好像马上又要哭出来一样。
“好了好了,别气了,本座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定情信物就不是。不过本座说想念你是真的,你有没有想念过本座呀?”谢湘突然又认真起来,俊目直视新乐双眼。
“我……”
新乐不知为何,被谢湘这样郑重其事地盯着看,想移开眼睛却动不了,想否认却说不出口,最后只得缴械投降,低头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