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不禁转头看了丑鬼一眼，没敢说下去，但是她似乎明白丑鬼的意思了，耸耸肩，喝完了剩下来的美式。看了那么多集柯南，东野圭吾系列小说，她慢慢地想着，试图厘清所有的思路，好在迷雾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至于一脚陷入沼泽中出不来。

按照郑警官的说法，楠木是死于非命。那么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要死，也就是杀人动机。如果从这里出发，那么就和丑鬼说的那样，她和诺拉一定是首先被列为嫌疑人的对象，而她的嫌疑恐怕比诺拉要更大...

“如果警察找不到人是你杀的证据还好。”丑鬼幽幽地在旁边补充道。

她心里一惊，一方面是差点忘了丑鬼其实就是自己的一部分，难怪能听见自己说话，同时还有一个更加邪恶的想法在心里滋生...“你以为在写小说吗？人当然不是我杀的啊。”她说着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够有底气。

“真相和证据真的是有直接关系的吗？换句话说，就算他们找不到真相，有了证据一样能指控你。”丑鬼说话时面无表情。

她突然想到郑晨仁早上看她时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至于吧...”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默默地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在她还在迷雾中寻找方向的时候，郑晨仁已经把这两段画面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如果元逸在楠木死的前一天晚上和他在一起，并且在出事当晚和楠木一起开车出门，她是为了让自己摆脱嫌疑才说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没见过楠木吗？可惜的是出事地点的监控早就已经坏了，如果能拍下来什么就好了。他想着，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我看这个楠木也不是什么专情的人，说不定他还勾搭上了其他有橘色毛衣的女生。”一旁的小陈转过了椅子，面对着他。

“所以我们要去现场。”郑晨仁拿了钥匙就往外走。

楠木租住的小区属于老式小区，但恰恰是因为老，所以也有一些人打出了“体验地方特色”的口号在这个小区里办民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门口上了年纪的保安大哥看见郑晨仁身上的警服就开始朝他抱怨：现在的小区，真是人杂，谁也不认识谁。

“大哥，想问一下您还记得照片里的这个穿橘色衣服的女孩子吗？”

“哦她啊，记得啊，前几天还来过着的。这衣服太好认了。”

“谢谢啊。”郑晨仁站在小区大门口，想着总算能确认了一件事。杀人动机有了，证据也渐渐露出了一个线头，现在就看自己抽丝剥茧的能力了。

“喂小陈，我刚确定了，那个橘色毛衣的女生就是元逸。你现在再约她一次，别去局里，就附近的咖啡厅就行。约好的时间微信发我就行。”

郑晨仁挂完电话之后就进了旁边的一家小吃店，点了一碗鸡汤小混沌和一笼小菜包，等着小陈的消息。

“这菜包是你点的吧？”上菜的阿姨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诶是是，您放这就好。”他连连点头，盯着蒸笼里白白胖胖的小菜包，“诶阿姨，我想问你件事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阿姨个子有些矮，也有些发胖，小小的眼睛有些犹豫不定，但也许因为对方是警察，所以也没敢走。

郑晨仁拿出了同一张照片，指着元逸和楠木两个人，“这两人，您见过吗？”

阿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之后，肯定地点点头，“见过的，就经常坐最里面的那个位置。”她顺势一指，“这个女孩子很喜欢吃我们家的甜饼，每次来都会点，又有礼貌，所以记得很牢。不过最近都没怎么来了。”阿姨腼腆地笑了笑。

“这样啊...谢谢了啊。”郑晨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心里有些得意，不小心在馄饨里多加了一点辣椒。

刚吃完最后一个菜包，包子的热气还在胃里腾腾地窜上来，郑晨仁就收到了小陈的消息：约了，明天下午一点，松江路的星巴克。

郑晨仁带着一切都进展顺利的愉悦瞟了一眼手机，满足地离开了那家店。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这两天所有事情都在飞速地发展着让原本做事就不紧不慢的元逸有些招架不住，她刚脱了鞋就有些急不可耐地倒在了沙发上。

“你说，如果真的想要抓证据的话，他们能抓到什么呢？”她看了和自己并排躺着的丑鬼一眼，突然发现它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似乎没有那么难看了？还是自己看得太习惯了？

“你不是经常说，问心无愧就好了吗？”丑鬼似乎也有些累了，闭着眼睛回答她。

“你看我长大之后做的哪件事是真的问心无愧呢？是就算有男朋友还对初恋念念不忘，用他们的好来冲淡心里的不甘和遗憾？明知道是小三也心甘情愿和别人谈一段两年的地下情？瞒着闺蜜做她男朋友的情人？”说完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过得有多讽刺。

“难道你真的杀人了？”

“那天晚上分手之后我不是一直和你呆在家里吗？”她翻了一个白眼。

“我是你心里的一部分，只要你自己也相信这个事实，那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你别忘了，我现在的所有想法都来自于你，因为你，就是那个丑鬼。”

她似乎有些无言以对，就保持沉默好了，像躺在棺材里一样平静地等待着夜色把整个房间包裹起来。

但是为什么那个郑晨仁还抓着自己不放，要一遍遍找自己谈话呢？他到底在怀疑什么？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让他这么肆无忌惮地去证明自己的怀疑？人真的不是我杀的！难道不是吗...她想着，不知不觉间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睁眼的时候还是早晨六点钟，她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发现自己还没卸妆，但四肢沉重到她怎么也站不起来，想到下午还要和郑晨仁见面，她的脑袋疼得快要炸开了。

“不卸妆小心变丑鬼喔。”丑鬼似乎永远不需要睡觉，幽幽地在上空飘来飘去。

“烦死了。”她抓起身旁的枕头就朝它扔，但扑了空。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但自从上次和诺拉在咖啡店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她的朋友圈也变成了一条线。她的手指在聊天界面上停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发一些什么。

无奈之下她关上手机，准备去见郑晨仁了。

“想喝点什么？”郑晨仁见她的时候满脸微笑。

“大杯的可可摩卡碎片星冰乐。”上次喝还是大学的时候了，因为要控糖所以一直没敢尝试，但她觉得最近需要补充大量的糖分才能支持自己继续活下去。

把大杯的星冰乐放在她面前的时候，郑晨仁也顺势坐到了她的对面，一点也没有犹豫地盯着她。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她猛吸了一口星冰乐之后抬头问道。

“想知道楠木去世前一天晚上以及当天晚上，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信，但是我和你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为了证明自己的什么想法想让我做伪证，那我真的做不到。”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不禁有些厌烦了，“我知道你们警察的办事流程和一些想法，我承认我确实有动机，但我说了没有见面就是没有见面。要不是因为我们小区没有监控，不然我一定第一个把监控扔到你桌上。”

“别激动嘛，现在也就是希望能全面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郑晨仁似乎对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出乎意料。

“说吧，为什么你还是要怀疑楠木是被杀的。”

郑晨仁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松口，“因为我们发现楠木溺水之前已经死了。”

“啊...”她喊了出来。

“所以我们的这些询问也都是为了了解和掌握更多的情况，你也不要误会。”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满，所以赶忙解释到。

“我明白你们的程序。但是很遗憾，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她有些歉意地说道，“还有就是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有目击者证明你在楠木死亡的前一天进入了楠木所在的小区。而且他出事当晚，你也确实和他在一起吧？”

她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看着水滴沿着杯壁滑下。看着她的样子，郑晨仁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请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说着递出了一张名片。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又不犯法！”等到郑晨仁走远，丑鬼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眉眼都皱在了一起，显得格外着急。

“但是这件事和楠木的死没关系吧...”她抓着剩下一半的星冰乐，剩下一半的奶油浮在水面上，可可碎片有些粘在杯壁上，还有一些藏在奶油里，像极了失事轮船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