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有句话可能不该问，但是楠木之前有和你提到过我或者诺拉吗？”她说完把头低了下去，有些不确定自己希望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郑深歪了歪头，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后，“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他是跟我说过最近交往过的女孩子的。但也没细说，只是说她是以前就认识的同学。”她顿了顿，好像是为了戏剧效果，“他去年回家的时候，好像说想结婚了。但是当时我哪想到情况那么复杂，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你还是...”郑深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停了下来。

听到“结婚”二字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扑通一声，像是悬在了半空似的，停住了。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幻想，想象楠木会想和自己结婚，但是这是她青春时候的梦想，谁也无法夺走。

迎着夏日的风，笼罩在深沉的夜色当中，河边传来咕咕的水声，她感受着楠木温热的手心，两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放松。那时候他们刚从楠木的卧室里亲热完出来，身上带着彼此的温度，楠木的嘴角被划破了，以至于她的嘴里也有着丝丝血腥味。“以后我们结婚了，可以再养一条金毛，叫高兴，这样开心就不会孤单了。”开心是楠木家的狗，又机灵又有些愚笨的边牧。但她因为从小就被狗咬过一次，被追过无数次，所以有些怕狗，导致一次也没有和开心接触过。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楠木总是这么说，但是这一次，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做这个梦。

“没事阿姨。今天的糖醋排条好好吃。”她像是宽慰到郑深似的。

“你可小心点，这个热量不低啊。”丑鬼一脸担心地看着一直伸手够糖醋排条的她，“小心一会又要开始自责了。”

显然她听见了，在伸出筷子的半路换了个方向，夹了一筷子的杭白菜。

吃完之后，她像往常一样想要洗碗，但是郑深在她刚要收筷子的时候就阻止了她，“我来我来，你去喝点牛奶，我还给你买了维生素就放在那个桌子上。”她也无力争辩，便乖乖地放下了碗筷。

刚坐下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微信，是郑晨仁发来的：下午有事吗，我突然有些急事想当面和你说，务必保密。

看着手机屏幕上郑晨仁随后发来的三个大大的惊叹号，她暗暗有些好奇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保密的意思大概就是说要瞒着郑深吧。她不仅想起了早些时候郑深站在马路对面的样子，她倒像个阴魂不散的...

“你说我吗？”丑鬼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看样子，郑晨仁是打算打小报告了吧。”丑鬼皮笑肉不笑地上扬了一下嘴角。

她像是否认似的摇了摇头，在键盘上飞快地打着：几点，在哪，我来找你。

她急切地想要把所有关于郑深的碎片拼起来——楠木和她说过，郑深是他们当地小诊所的唯一一名女医生，她当时还和他吹嘘了很久，说自己终于能打破女护士的魔咒了。

在确认过时间和地点之后，她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确保郑深在自己出门的时候不会跟着她，从过去的经历来看，郑深确实有这样的癖好。

她环顾四周看了看，希望能有一个物证帮自己开脱。她突然看见了自己之前体检的单子，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阿姨，我之前忘记把我的体检单寄给我下一个东家了，我现在去寄一下吧。她像是有些心虚似的，挥了挥手中的文件夹。

“好呀，那你早点回来。晚上想吃什么提前发微信给我。你不介意我先躺在你这午休一会吧。”郑深看上去确实有些疲倦。

“没问题，你也注意身体。”她一边穿鞋一边回应着，心里想着“巴不得你别走呢。”

她出门之后，牢牢地攥紧了手中的体检单，想着回来之前一定要把它先处理掉。回头看看没有人之后，她直接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决定暂时先戒掉用软件打车的习惯。“师傅，去东城小区。”

司机一路停停走走花了半个小时之后，车子终于停在了东城小区的门口。她快速地付完现金跳下了车。

“我说，你怎么和做贼似的，人家司机师傅没报警也真是奇怪。”丑鬼趔趔趄趄地下了车，急切地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你才是贼。”话是这么说，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她走进了小区门口的那家奶茶店，店看上去有些逼仄，像是香港老区的那些小吃店，地板上的油渍看上去有些明显，空气中也时不时弥漫着铁板飘来的油烟味。

“说吧，你有什么事。”她拉出桌子下的小板凳，跨坐在上面。郑晨仁刚吸溜进了一口炒面，想要说话，但又在努力地咀嚼着。

“今天早些时候，我们不是见了一面吗。之后郑深来找我这事你知道吗？”他终于努力咽下了嘴巴里的那口面。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点头，暧昧地嗯了一声。

“我刚出要上公交车，我就感觉有些在拉我袖子，我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她。”

“然后呢？”她身子往前倾了倾。

“她问了我几个问题，大概就是跟你聊了什么呀，你是怎么回答的，然后诺拉的凶手确定了吗之类的。”郑晨仁看上去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件事，“她说她在你的梳妆柜上看见了和诺拉用的一样的口红，问我要不要看看。”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那你就是还在怀疑我了？”

“如果我真的觉得你还是有问题，那我们现在就是在审讯室谈，而不是在我家小区门口这家小店了。”郑晨仁慌忙地安慰着她的情绪，希望她能安静点，“所以我想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我觉得她这么做，未免太着急了点。”

“什么着急？”

“着急想给你定罪。”他的眼神重新变得犀利，直勾勾地盯着她，这让她有些不安，“我当时是因为耳环才想到的。不管是口红还是耳环，实在是太像了。”

郑晨仁越解释，她越觉得有些迷惑。

“就是这些关键物证出现的时间和方式，也太奇怪了。你可能不知道，给诺拉定罪的耳环其实是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就在我第二次回到现场的时候，就被莫名其妙地塞在了缝隙中。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才发现。但这次，她好像有点着急了。也正好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他又见缝插针地往嘴里夹了一口面。

“那你这意思？”她感觉到有些恶心，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肚子上，“这是楠木的妈妈啊。”

“但这只是她说她是，不代表她真的就是。”郑晨仁把碗里的最后一片包菜梗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