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充荣依旧是端坐于桌案之后,恰到好处的微笑,拿着杯子,小心的讨好。
丁含璋觉得她才是最适合着宫中生活的人,放低姿态,看清现状,不知道哪一天会风水轮流转。
帝王出来的时候,丁含璋其实有点没缓过神来
当时她正在案桌前喝茶,和身边的冬婕妤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所有人盈盈拜倒在地。
还是身后的樱桃喊了一声,“主子,陛下来了。”
她才连忙也跟着跪在软垫上,跟着众人齐声道:“恭迎陛下。”
帝王出人意外地选择从后面的宫殿中入席,一行人侧方走进来,宫人都未曾宣告,这般行为倒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下子说说笑笑的气氛凝重,宴席之内,静的可怕,压力增大,浓重的压抑就像巨石一般压在了众人心头。
帝王未露面之前,场中原先还是一片闹哄哄的场景,一群人吃吃喝喝倒也开心,看见帝王露脸,气氛显然就已经换了。
场中十分的安静,细针落地可闻。
这半刻的宁静,仿佛在提醒她,争斗此刻似乎已经拉开了序幕。
在这些许的微妙中,她感受到了众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帝王高高在上,看着跪倒的众人并未开口,自然帝王威仪之下也无人打破这种宁静,场面便一下子僵持住了。
丁含璋偷偷从袖子间的缝隙里看过去,旧时便知帝王是个很年轻的男子。
他才即位没几年,身形精瘦但是很高大,身材也包裹在宽大的衣服之下,反正一个字就是正,极正。
看起来有些严肃,容貌看不太清,火光的映衬下,只觉得唇红面白,远远看着倒是很俊俏,怕是个书呆子皇帝呢,养的比我们这些姑娘家还要白。
丁含璋忍不住笑意,然后又瞅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五官面貌瞧的不太清,依稀看见鼻子高挺笔直,是个俊朗的帝王。
帝王家也不会有太过丑陋磕碜的面容,后妃皆貌美,自然孩子也不会丑到哪儿去。
丁含璋惊觉自己想的太多,心里一跳,只好压下好奇心,侧脸看见谢家姑娘打量过来的眼神,急忙用宽袖掩住了脸,心脏猛然地急遽起来,几欲要溢出身体一般。
她捏紧了自己的手,压下万般情绪,克制住发烫的脸,悄悄地下了头。
身后的樱桃看着自家姑娘,心中存疑,心忖道: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此慌张。
寒气极重,夜深以后便更加磨人,膝盖跪在凉凉的地毯之上,虽说有衣服隔着,可寒从脚起,实在无可奈何。
众人也不敢恼怒,只能缩着脖子,默默的等待着帝王开口道平身。
还没到帝王开口,就见宫人高声呼道:“太后驾到。”
“拜见太后,愿凤体长健,福寿安康。”
众人方又拜倒,太后凤眼一眯,扫了一眼,懒懒说道:“都起来吧,何苦让她们贵这么久。”
众人相互望望,这才各自回了座位,一个个正襟危坐,不复先前的随意,谢太后看似随意问了一句。
帝王眯着眼,冷着脸笑道:“孤一时忘了。”然后身边随侍的宫人眼疾手快地扶着谢家太后入席。
瞧见此景,帝王才道:“母后快请入座。这些宫人毛手毛脚,伺候好太后。”
帝王仿佛今日心情不佳,把火气撒在了宫人身上。
侍候太后的女官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见状也不两股战战,如常为太后倒茶捧上瓜果,低眉顺眼。
谢太后靠坐在软垫上,宫人早已上面铺了两层厚厚的兔毛毯子,兔毛蓬松而柔软,皆是提前用熏炉熏好的。
旁边是烧的旺旺的炭盆,用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
静渠姑姑先上前伸出手拿出银筷子试毒,然后将筷子放在了碗碟旁边,眼尖的宫人迅速上前为太后布菜。
伺候谢家太后的除去静渠姑姑,还有就是这位年长一点的静云姑姑,出身于卢氏,也是素有名望的老牌世家了,两人平时都是不离左右的,谢太后衣食起居无论大事小事皆是她二人打理。
布菜的宫人都是随侍太后的老人了,口味喜好还是知道的,看见某个菜,宫人的筷子也忍不住在某处停住了。
静云姑姑随着谢家太后的眼神看过去,抬只见她了抬眼皮,心中早已有了思量。
还未等她开口,只见谢家太后嘴角一动,瞧了瞧这盘红烧狮子头,放下了筷子。
谢家太后声音沉稳,朗声开口道:“来,静渠,把这红烧狮子头赐与皇上刚封的王昭仪。”
闻者许觉她语气温和,面上仍是肃然的摸样。
王昭仪见此闻言喜上眉头,忙起身走出来拜倒谢恩,娇声道:“多谢太后。”
她跪倒在地,她一副喜不自胜的神情,得意洋洋的像是打了胜战的孔雀。
帝王坐在高位上仍是冷着俊脸,瞧不出神色。喝着酒,看着好戏。
王贤妃坐在右侧,华服加身,纤纤玉指拿着筷子,望着王昭仪一脸错愕的表情似喜非喜。
瑜贵妃吃着眼前一盘菜心清炒百合,抬了抬眉眼,抬起纤纤细手饮了杯茶,连神色都没舍得给她一眼。
谢家姑娘眉眼依旧,可心中已有思量,未曾入宫前就听闻母亲曾对自己说宫中另一位太后是谢家太后心头刺,不说势如水火,总是不喜的。
那位太后喜好吃红烧狮子头,故而宴席之上往往有一盘红烧狮子头。
她不仅喜好与宫中之人不同,更是烧的一手好菜,而这道红烧狮子头便是其中拿手好菜之一。
宫中宴会自当今帝王登基以来,都会有这样一盘红烧狮子头,据说是帝王爱吃的菜。
谢家姑娘打量着,帝王却也未在此才上停留多久,所以帝王心难测又难猜啊。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接着流水一般的上来,上菜的数度并不算快,且分量不多。
冬日天气寒冷,一下子都上了,寒风一吹怕是凉的快,口感体验也会下降,故而待众人将一道菜吃的差不多了再上另一道菜。
丁含璋与冬婕妤并肩跪坐着,身后的樱桃给她斟了一杯酒,“天寒,姑娘喝点酒暖暖身子。”
后面有小炉子,樱桃在后面,给她温了一壶,自己家姑娘素来畏寒,喝喝酒也无伤大雅。
她举起杯子放到鼻子下方,闻了一闻,仿佛是桂花酒,如此香醇。
冬婕妤本来手里拿着糕点,觉得太过于腻味儿,忽然闻见旁边飘来的香味,好奇转过身,凑近了问道:“姐姐这是什么酒,莫不是桂花酒吗?”
星星点点的烛光倒映在眼里,满天星辰也便可举手揽入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