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翼雕弥留之际才赫然发现,倒霉蛋居然是自己。
……
当他举起拳头打过来的时候,夏小至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觉得罡风扑面,脸上的毫毛似乎都被刮掉了一层。
一道凝若实质的气机牢牢锁定了自己,霎时间如坠严冬。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杀气。
他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匆忙间运转气功,但已经来不及了。
雪翼雕的速度快若闪电,拖拽出一道道残影,硕大无朋的拳头激起阵阵雷音,直接印在了夏小至的胸口。
劲气四溢,吹皱了满河的春水。
当这一拳落下的时候,二人各有所感。
雪翼雕身子一震,预想中血肉横飞的一幕并没有出现,手臂还有些发麻。
这足足用了七成力量的一拳,哪怕是一块钢板,都要被打穿吧。
可此时居然犹如泥入大海,一朵浪花都没溅起来。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你他娘的才是个妖怪吧!
这是个高手!
他当即醒悟过来,直觉得整个妖都不好了。
你说你冒充凡人做什么?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你以为你很幽默吗?
夏小至纹丝未动,心中纳闷之极。
这妖物来势汹汹,还放出了这么多狠话,结果就来这么轻飘飘的一拳?
随即夏小至便赫然发现,雪翼雕那张凶戾的丑脸上,转眼间已经堆满了憨厚的笑容。
他松开拳头,替夏小至理了理被劲风吹乱的衣襟,一脸谄媚地说道:“嗬……呵呵,都是误会。”
确实是误会。
要是早知道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有这么恐怖,傻子才会不由分说地动手。虽说自己脸盲,但心平气和地问明情况不好吗?你回家吃你的饭,我继续等我的人。
此时雪翼雕不由想起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相传世间有一盏神奇的阿拉灯,居住在里面的丁神可以满足任何愿望。
要是他有幸找到,那一定要祈愿世界和平,人间处处都充满爱。
就在雪翼雕思绪飘飞,情难自已地进行一系列心理活动的时候,夏小至终于出手了。
他体内劲气流转加剧,分外臌胀,此时只想找地方宣泄出来,所以条件反射般一拳锤在了雪翼雕的胸口。
虽然有听到说误会,但此时也只能让误会加深了。
平平无奇的一拳,毫无花哨,姿势也不太美观。甚至还有些许温柔,让雪翼雕产生了一种如沐春风般的体验。
一股奇特又温暖的能量穿透身体,他的心脏骤然缩紧,快、感、如、潮,脸色已然一片酡红。
此时的雪翼雕唯感到极境的温暖包围了自己,五脏六腑犹如冰雪般消融,转瞬间便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弥留之际,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也没有任何的仇恨之心,只是平静地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在我体内注入了什么?”
“气功。”夏小至如实说道。
虽然没有照着书上练,而且威力稍稍夸张了些许,但自己练的确实是气功。
“气功......呵......你管这个……叫气功?某家是化形期的妖......”
雪翼雕瞪大了眼睛,显然并不相信。正要再说什么,但随着瞳孔涣散,身体一下子垮塌了下去。
死不瞑目……
一阵光华闪过,雪翼雕逐渐显露原型,变成了一只硕大无朋灰扑扑的死鸡。
夏小至暗自松了一口气,好险,又差点被妖怪害死。
不过挺出乎意料的。
他没想到这家伙话说的这么狠,水平却这么菜,居然被自己一拳就打死了。
而且你不是自称雪翼雕吗?本体怎么会是一只鸡。
“居然就这么死了......”
闫紫宁回过神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小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她继续说道:“小至哥哥原来这么厉害啊。化形期的妖物相当可怕,没想到小至哥哥一拳就把他打死了。”
夏小至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多厉害啦。”
虽然被少女崇拜的感觉确实挺爽的,但他并不骄傲。
侥幸杀死一个化形期的妖物根本不算什么。
天地间隐藏的大妖不胜枚举,更别说还有嗜血凶残的魔头,以及鬼怪跟僵尸,简直层出不穷,害人不止。而且手段诡异,防不胜防。
这些天他从村里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中,也听说过了许多更为可怕的故事。
自己若是凭借这点微末本事就沾沾自满,那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刚刚虽然看起来轻松,但其实风险很高,若这妖物再厉害一些,那一拳的威力再增大几千倍,那么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他再次看了看雪翼雕的尸体,承担高风险,也应该有相应的回报才对。
按照前世某些小说与影视作品里面的描述,妖物简直浑身都是宝。
妖丹、皮毛、骨头之类的都属于可再利用资源,血肉也能加以辅材练成丹药。这么大只妖鸡,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想到此处,夏小至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紫宁,有没有收购妖尸的?”
“晋安城里倒是有专门做这个生意的。”闫紫宁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他的妖气已散,估计是小至哥哥你下手太重,直接把他的妖丹打碎了,已经不值什么钱啦。”
夏小至一阵无语与懊悔,到底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
但毕竟第一次,紧张了一点,太用力了一点。弄破一点什么的,也实属正常不足为怪。
闫紫宁见状,出言安慰道:“小至哥哥如果不觉得膈应的话,今晚倒是可以加个餐。”
“算了。”夏小至顺势一脚将雪翼雕的尸体踢进了河里。
不说这家伙已经化成了人形,单单就身上那股腥臭的体味就让人下不了口,还是喂喂鱼虾吧。
接着他捡起那张画像,随意看了看。
上面画着一名中年男人的肖像,长相颇为丑陋,尤其是那颗光头,非常具有辨识度。下面还备注了名字——何申宝。
闫紫宁将头探过来,旋即发出一声惊呼:“呀!”
“怎么?你认识?”
闫紫宁摇头说道:“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咋咋呼呼的?”夏小至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嘻嘻……我在想这人丑到没边,这妖物都能认错,莫不是个大傻子。”
夏小至再次看了看画像,颇为认同地说道:“确实。”
“小至哥哥,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闫紫宁重新摇起船桨,小船儿打了个转,晃晃悠悠地继续向前行驶。
……
一只死鸡被水流卷着,沿着河道一直往下。
就算有人路过,也完全看不出来,它生前曾是一只凶威赫赫的妖怪。
天就要黑了。
在靠近晋安城的某段河岸边上,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女的体态妖娆,衣着暴露。
男的瘦骨嶙嶙,罩着一身黑色的斗篷。
“三弟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不知怎么的,我总有些担心,眼皮老是跳。”妖娆女子忽地说道。
瘦弱男子摇头轻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二妹放心,三弟虽然脸盲,但办事一向牢靠。杀一个区区凡人,绝不可能出什么差错。你我安心在此接应便是。”
话音刚落,雪翼雕的尸体便从面前漂过。
他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接着出手如电,一把将其捞了上来。
二人捧着尸体嚎啕大哭。
“三弟!”
“妖气都被打散了,谁下的这么重的手!”
“三弟你死得好惨啊!”
“一点外伤都没有,却五脏六腑皆碎,显然是一击毙命。看来何申宝请了一个很强的高手护卫在身边。”
妖娆女子擦干眼泪,一番咬牙切齿:“三弟你就放心地走吧,不论是谁杀了你,我们都会替你报仇的!”
“对,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大哥,我们不能让三弟白死!”
瘦弱男子强忍悲痛,捏紧了拳头:“好的,二妹。你去生火,我来拔毛。吃饱了我们就去给三弟报仇!”
雪翼雕很快就被端上了餐桌。
二人含着热泪,吃了三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