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收获，井下空空如也！

林平安拿余光扫了一圈官老爷们，羞愧地想从井口跳下去！

装了半柱香有为青年，还没消化掉府尹大人的大力夸奖，便开始直面惨淡的人生。

这个转折来得太过突然，林平安感觉心脏有些受不了，想想装晕又不太合适，这种场面该如何是好？

在那个世界流传着一个词，社会性死亡，大概就是专门形容现在的状况吧。

年轻时最尴尬的瞬间，被老师没收了小书书，被父母发现了纸团团，还有看片时突然闯入的邻家女孩孩，林平安都曾经历过，他还记得那女孩脸上夸张的表情，像极了现在张着大嘴的府尹大人！

林平安是经受过考验的，这种小场面还不至于来个生理性逃避！

“大人，井下有可能连通地下水脉，货物很有可能是被水流冲走了！”再怎样也是读过几年私塾的，更何况还有十多年的义务教育打底，林平安迅速思考出有利于自己的应对之策。

然而……

“大……大人，下面是一眼泉水，不流……流！”元朗哆嗦着嘴唇开始补刀。

林平安……

这小伙子很有前途啊！

闪现卖队友，团战抢人头，就差DF二连送波塔啊！

老大人面子上也挂不住了，狠狠地甩了一眼方才信誓旦旦，逼格满满的林平安，心道终究是错付了！

“林平安，你倒是说说这货藏哪儿了？不会是长翅膀飞走了吧？”

来自顶头上司宋捕头的嘲讽格外犀利，能在京兆府捕头位置上坐稳八年，落井下石之道早已炉火纯青，那讪笑的嘴脸，大有一副有种你打我的意味，惹得林平安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上去印上一脚，可惜条件不允许！

“府台大人，小人认为货物肯定还在这驿站附近，烦请宋捕头带人细细查上一查。”林平安脸皮城墙一般，偏生说的大气凌然，义正严词，让人不好问责。

“怎么，你还不死心？”宋捕头又恶狠狠地瞪过来。

府尹大人是个明白人，方才林安平分析的头头是道，现在一棒子打死，那岂不是在说自己老眼昏花，糊涂无能？

于是，只好一摆手，吩咐宋捕头多带些人手，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批东西。

宋捕头见上司如此包庇林平安，也不好多说什么，抱怨了几下，悻悻领人去了，再怎样也不好当面反驳府尹大人的命令。

“大人，操劳一天了，您看，先休息一下。”万年县令一针见血的解围恰到好处，水准高的让在场所有人汗颜，原来官大一级不仅压死个人，还能让上头很舒服。

……

“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可能不在这井里呢？”林平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围着古井打起转来。

元朗运了功，才驱散走不少寒意，脸色渐渐红润，见林平安仍不死心，说道：“下面没东西！真没东西！不信我让你看看！”

什么虎狼之词？

林平安直接无视掉，仍旧念经一般地围着古井转圈。

“井口为啥有八条锁链？干嘛用的？”

“当然是镇妖用的！”元朗没好趣地看向无知败类，解释道，“凡是井口带有锁链的叫做锁龙井，在建业城中没有上百，也有八十。传说前朝初立之时，将都城选在建业，为了拓龙脉，镇地气，锁了近百条恶蛟……”

“然后都埋井里了？”见元朗点头，林平安又追问道，“你在下面看到一条龙？！”

“没有，井下面是一个泉眼，我拿性命保证，下面绝对没有龙。”元朗用力砸着胸腔，引得寒气呛了上来，止不住咳嗽。

林平安放弃古井，走过来拍了拍元朗背脊，随口问道：“你入品了没？身子骨也太弱了，像个娘们似的。”

北齐国武道兴盛，但凡壮年男子均有习武，而像捕役不良人这号经常与盗匪强人打交道的，身上自然也免不了带些功夫。

这个世界，平常的普通人只能习练一些强身健体的玩意，远远算不上武道。

而林平安在衙门里接触到的也是一些不入流的，但好在修行法门上要比起普通人来要强上很多，有望入品。

武道分为一至九品，一品是为大宗师，整个北齐国屈指可数，只有寥寥几人；九品最末，但也入流，虽不至于翻江倒海，却也能摘叶伤人。

以林平安的资质，之所以没能入品，主要是因为穷！

习武这条路，是用银钱生生砸出来的，远不是京兆府衙门那点俸禄可以支撑起来的。

或许不想着赎回平康坊的老宅子，那些银钱倒是可以换一本八品的武道秘籍。

“没有，差一点儿，明年一定可以。”

林平安笑道，“那可奇怪了，普通的井水怎么会把你冻成这副德行。”

元朗气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下去试试，这井水冰冷刺骨，寒气逼人，比普通井水冷多了，幸好是我下去了，换个人可能就上不来了。”

“……”

林平安听到这话来了兴致，取过一只木桶系在井轱辘的绳索上，片刻之后打出水来，用指尖试了试，果然冰的透心凉！

“怎么会这么冷？”

元朗没有答话，撇着嘴。

“元朗，你来现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现象？”

“没有，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了，现场除了尸体就是血，什么异常也没有。”元朗紧了紧衣物，随口敷衍道。

过了片刻，好像想起什么，补充道，“最早发现出事的是一个打更人，他说有妖怪，妖怪吃人了！还说整个院子都是白烟！”

“白烟？！”

……

林平安没有想到元朗带过来的打更人这么小，约莫十三四岁，还没长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瘦弱不堪的身子时不时打着摆子，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解脱出来。

“大人问什么，你答什么。”元朗交待完，站到一边，好奇地看着林平安，也想知道他要问什么。

林平安尽量放缓语调，温和问道，“中午吃了没？”

见少年摇头，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炊饼，递了过去。

少年喏喏伸手，抬头对上林平安一蓝一黑的眼珠子，吓得又飞快收了回去。

林平安只好拉开少年衣襟硬塞过去，完事拍了拍，顿觉有些柔软，也没有多想，接着又温和问道，“你看到的白烟是不是从井里冒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