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不好了，平……平康坊出事了！”

林平安刚刚换上捕头的服饰，想着晚些时候打围的事儿，有捕役直愣愣闯了进来。

萧千业微微皱眉，来人是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平日里哪曾如此慌张，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祥预感。

“慌慌张张的，到底怎么了？先舒口气再说，瞧你那样子，难不成又出命案了？”

捕役脸上神色白的吓人，嘴唇哆嗦着道，“大人，真出命案了！”

“什么？！”

“平康坊宋捕头家，宋捕头家全没了！”

林平安闻言一愣神！

昨日刚下的通缉文书，宋捕头潜逃，但家室仍在，都亭驿之事尚未明了，府尹大人也并未彻查，怎地一夜之间……难道是遭人灭口？

萧千业眉头锁的更紧，“大林，带上几个人，咱们去一趟。”

“用不用禀报府台大人？”

萧千业知干系重大，又派人向内通传，面色越发阴沉。

“备车！”

片刻后，萧千业领着林平安与几名捕役上两辆黑色双辕大马车。

马车是京兆府衙门配备的，以方便捕役们及时抵达现场，平日里很少动用。

萧千业与林平安坐在一起，气氛冷冰冰的，谁也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便到达平康坊，转过几个路口后，在一处三进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林平安刚一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宋宅门口的雪地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几具尸体。

男女老少，全都躺在冷冰冰的雪地上，尸身上匆匆盖了一卷草席。

“全死了？”

林平安面色苍白，浑身僵硬，咬着牙关，闭上双目。

这些人能说是间接被自己害死的。

萧千业轻笑一声，“人各有命，没有什么可自责的，宋捕头自己犯下的错，总得有人偿还。”

林平安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向其中的一具尸体。

轻轻掀开草席，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看穿着像是宋宅的管家。

此时正双目圆睁，脸色铁青，表情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惧，仿佛在死前见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林平安深吸口气，伸手闔上老者双眼。

“林大哥，你怎么来了？”

林平安回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熟悉的面孔。

万年县不良人元朗。

最早抵达现场的仍旧是他们。

“怎么死的？”林平安没有回复，而是冷冰冰地问道。

元朗叹了口气，这等灭门惨案实在太过令人发指。

“被吊死的，一共十四人，都是在自家府邸被水草吊在梁上，活生生吊死的！”

“水草？哪来的水草？”林平安皱了皱眉，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元朗方待再说些什么，却被林平安挥手制止，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是被水草吊死的，林平安开启了异瞳，一蓝一黑两只眸子死死地盯着老者尸身，果然在颈部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丝绿意！

妖祟？！

林平安缓缓起身，沉默地看向宋宅的其他尸体。

那些尸体全部是青灰色，脖颈的位置上有一条深深的勒痕，泛着点点绿芒！

果然是妖祟所为！

“林大哥，你看出什么了？”元朗在一旁问道。

林平安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看上去不像是人干的。”

……

府尹孙大人辰时赶到现场，看了几眼，低声同萧千业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看上去，把事情全权交给了他。

临走时，不忘拍了拍林平安的肩膀。

萧千业领着几名衙役进宅院里看了看，出门后，找到林平安，“你怎么看？”

“杀人灭口！”

“唉，宋捕头要是知道有此下场，还会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都亭驿案，府尹大人下了封口令，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内幕，林平安猜到萧千业在诈他，没有接话，反而道，“也不知道现在宋捕头在哪儿？”

“谁知道呢？建业城这么大，要想找到他，大海捞针哪！行了，安排他们将尸体收回去吧，这案子难办了。”萧千业说完，同样重重拍了拍林平安的肩膀。

接下来，林平安等着仵作初步勘验了现场，才让万年县的衙役开始收尸。

看着老者的尸身被抬上推车，林平安又叹出口气，昨日若不看破宋捕头行事，今日也不会见到这种场面了。

一时间，林平安觉得自己错了，但都亭驿那十四名驿丁呢？他们也同样死于非命。

“元朗，宋家可有什么残存的人丁？”

林平安心里想着如果有幸存者活着，或许能从口中得到一些有用处的东西。

元朗翻看着手中的户籍薄，摇摇头，“一共十四口，都在这里了，无一幸免，太惨了。”

“你们不良帅在哪儿？”

……

半盏茶后。

“我与你们不良帅通过气了，这些天你就跟着我办事，干好了，我调你去府衙。”

林平安不由元朗多说什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当先进了宋宅。

元朗愣了一下，赶忙一脸喜气地跟了上去。

林平安沉默地一路察看了十四名死者被吊死的现场。

不出所料，全部看到了微弱的绿芒。

但凡妖祟所过，必留痕迹。

这种程度的绿芒只可能是两种妖祟所为，其一是道行太浅，其二是道行太深。

看现场痕迹，更偏向前者，这妖祟不是太难对付，顶多就是个小妖，翻不起多大浪来。

如果是千年大妖，对付一些普通人，哪里还用得着用水草？

“头儿，你说这些人死的也太邪门了，会不会是妖祟？”元朗跟在身后，忍不住询问出声。

林平安微微颌首，“很有可能，离这里最近的河边在哪儿？”

“真是妖祟干的哪？”

“少废话，带我去河边。”

……

宋宅背后数十步便是永乐渠，林平安由元朗领着，勘察了一遍永乐渠河畔。

“头儿，有什么发现没有？”元朗蹲在一处满是水草的岸边，手上拿着一根枯树枝，正无聊地抽打着水面。

林平安有些后悔要来这么个碎嘴的家伙，不过升了捕头，手下没个可用之人更是不行。

“你别掉下去了，这下面可有不干净的东西。”林平安笑着说道。

元朗被这么一吓，方待起身，枯树枝上仿佛缠上了什么，突然一股大力传来！

“噗通！”

林平安闻声回头，岸边哪还有小小捕役，再看永乐渠内，水面上一片涟漪，缓缓扩散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