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安回到京兆府衙门已经是卯末，迟到了将近一个时辰，不过他现在是副捕头，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蒙混过关。

点完卯，又去典史大人那里报了备，同萧千业打了招呼，才带上元朗马不停蹄地赶往乌衣巷。

案子没结，不知道现场还有没有线索留下来。

林平安只知道钦天监办案，一向手脚干净，昨夜一场大战，隔天便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除了那一地的残垣断壁，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也会被清理干净的。

乌衣巷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巷口卖臊子面的食摊还在。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林平安与元朗坐下，上了两碗面，洒了葱花。

林平安一边吸溜着，一边打量着周遭，目光扫到远处的廊桥残骸，仍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元朗不明就里，结账时问老板，“昨天发生什么了？这里怎么到处是破破烂烂的。”

“官爷，小人也不晓得昨天发生什么了，好端端的，你看，那边的廊桥都不见了。该不是闹鬼吧？”老板看上去四十左右，挺能唠的。

林平安放下筷子，道，“王城之内，天子脚下，慎言，哪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

元朗疑惑地看了眼上司，摸摸头，“昨晚上肯定是发生什么了。头儿这一身钦天监的绣服，难不成又高升了？”

林平安吃完抹净，整理一下衣着，才发现自己穿的不是捕头缁衣，暗道怪不得衙门里的人看见自己像见了鬼似的，典史大人也格外客气起来，现在回想一下，萧千业那厮嘴巴张的能塞进入两枚蛋蛋儿。

果然，人靠衣装，钦天监这一身穿上不仅凸显气质，而且很吓人，很管用！

“头儿，你现在是钦天监的人？”元朗终究没有忍住该死的好奇心。

林平安叼着一根牙签子，含糊回道，“没有，这衣服是借来穿的，不过我觉得的快了。”

元朗一听大喜过望，俗话说跟对人比什么都重要，顶头上司年纪轻轻不仅是京兆府衙门的捕头，而且即将成为传说中钦天卫……发达了！

林平安回头看了眼走路蹦蹦跳跳的元朗，心想着是不是出门没吃药呢。

“头儿，咱们现在干什么？”元朗干劲十足地道。

林平安指了指乌衣巷，“进去随便看看，有些事情需要核实一下。”

……

乌衣巷内打斗过的痕迹反而被抹去了很多，几乎已经看不出来昨夜发生过争斗。

林平安一边打量的周遭，一边信步走到那宅子跟前，抬头看去，门楣上挂着一块刻有王府字样的牌匾。

贾王氏？

看来这里是她的娘家了。

门口空荡荡的，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似的。

元朗上前拍门，许久，没有回声。

林平安提气纵身，从院墙处一越而入，随后打开大门，放元朗进来。

“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了。”元朗四下查看一番，很肯定地道。

林平安点头，径直去了堂房。

尚未推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透了出来。

现场已经经过清理，钦天监办事果然专业，明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嗅到一些血腥味。

不过林平安仍旧开启了异瞳，整个空间瞬间变得奇诡起来。

随处都可以看到一些残留的妖气，虽然同样很淡，但可以从中找到一些规律。

林平安细细整理归纳，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脉络，点点绿芒汇聚到了堂屋的一幅画上。

“元朗，将那幅画取下来，”

元朗满脸疑惑，一幅画而已，能有什么猫腻？

林平安不去管他，缓缓抽出佩刀！

待到元朗取下画后，让他立到一边，然后吐气开声，冲着画后的墙壁奋力劈下。

即便林平安没有入品，仍旧划出一道刀气！

轰！

墙壁应声而裂！

竟然露出一个大洞，里面另有空间。

元朗小心上前查看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嘴里哆嗦道，“头……头儿，里面全是尸体！”

林平安早已料到这个局面，匆忙扫了一眼，然后对强忍着不适的元朗道，“回去多叫些人来。”

……

深宅院内，清一色排了一溜尸体，有老有少！

一脸阴沉的林平安背着手来回查看，身边的元朗跟着他介绍起王府的情况。

“一共死了多少？”

林平安打断问道，又是一起大案子，但是凶犯好像已经伏诛了，被自己一拳送上了天，不过该走的流程仍旧要走的。

元朗顿了一下，回道，“一共二十五人！”

“死因是什么？”

“死因不明，仵作现场查不出来。”

林平安皱了下眉头，抽出佩刀，对着一具尸体拱拱手，暗道一声得罪，“噗”地一声，准备无误地剖开脏腹。

果然，在腹中取出一条巴掌长短的百足蜈蚣。

“和昌平街的死者一样？”元朗脸色变了变，“原来真是妖祟作乱。”

林平安点点头，“是妖祟豢养毒物害人，表面上很难看出来。”

案件至此，似乎划上了一个句号。

但是林平安仍旧感到有些心神不宁，那蜈蚣妖物为何会出现在北齐建业，杀害这么多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三品妖物，难道只是为了在建业城内制造一些混乱？

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林平安隐隐感觉昌平街、乌衣巷、兴义坊、都亭驿，似乎有着什么联系，但是又抓不到关键之处。

“头儿，案子可以结了么？”元朗低声打断林平安的思绪。

林平安无奈点点头，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只好结案了。

何况这案子明面上已经很清楚了，贾王氏的尸身也已经找到，唯一下落不明的便是贾大富了。

事涉妖物，原本就已经超出了京兆府的管辖范围，而妖物又已经“逃”走，通缉抓捕的事情，自然落到了钦天监头上，这边已经不需要再越权做事。

案子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吧。

“你去准备一份卷宗，写得越详细越好，我会拿到钦天监交差，后面的事情，咱们就不用管了。”

元朗知道规矩，点头应下。

“头儿，我怎么总感觉这几起案子没有这么简单。”

林平安回道，“但愿是你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