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那么黯淡了两三秒,我颤抖的手摸索着拉开了信号棒的拉环,黑暗中有一个小太阳亮了起来。
这是我最后一个信号棒,但是我此刻根本没有什么节省的念头,对物资的节约是建立在自己存活的前提之下的,本能告诉我战斗还没有结束。
借着血色的光芒,我看见女妖的尸体倒在地上,她确实是死了,但尸体却诡异的在蠕动,大片的黑色羽毛仿佛被蚁群抬动的树叶。
它的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我借着信号棒的红色火光,看见一个长着尖牙利喙的家伙从她的身下钻了出来,它全身没有半点羽毛,都是橙红色的肌肉,翅膀上更是白森森的骨架。它用自己的骨翼在地面上爬行,口中发出嗷嗷的嘶叫,那一刻,我差点儿以为这家伙是一只幼龙。
丧母的幼崽看见我,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两只骨翼在地上轻点,几乎像是贴地飞行一样朝我冲了过来,它的力量实在是大得惊人。
女妖幼崽似乎保留着野兽畏惧火焰的本能。我用信号棒的火焰逼停它的冲锋,用走动拉扯着我们之间的距离,等到它离我大约五米的时候,我抓住了它嘶叫的破绽,抬手打爆了它的脑袋。
子弹从它头顶的骨骼射入,像是一发利箭一样带走了它身体里的一大波组织,黑色的浆液和羽翼的碎片从它身后的弹孔中射出来。
这些幼崽的单个战斗能力似乎远远不及母体强大,一个成年男人可以轻松解决掉它。
我松了口气,但随之,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怎么知道这些家伙只有一只?
果不其然我这张乌鸦嘴一语成谶,尖利的啸叫接二连三,女妖的尸体下,又有两只幼崽爬出。这些幼崽似乎刚刚目睹了同类被我残杀,本就憋着怒气,再加上躲在母体身下适应了火光,此刻悍不畏死的朝我扑来。
我慌乱的开了一枪,颤抖的手严重干扰了我的瞄准,这一发子弹钻入它们身旁的土堆中,枪声对于它们也没有什么震慑力,两只幼崽只是稍稍停顿便继续朝我冲来。
我猛地转身,逃回屋内关上房门,用自己的身体顶住,门外很快响起了暴风般的啄击的声音,一片片木屑从我背后脱落。
我把托卡列夫手枪的弹匣卸下来,还剩下三发子弹,当这三发子弹打完之后,恐怕我只能和这些东西近身肉搏,匕首对于它们的效果并不好,我需要一节沉重的武器。
想起了衣柜里面的铁管,我起身拉上门栓,然后推床顶住门。就在我拉开衣柜的一刹那,门上啪的一声被啄出了一个大洞,一只女妖幼崽的头从外面伸了进来,尖利的喙在空气中乱叼,希望能扯下一块肉。
我看着那丑恶的头颅,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抄起铁管劈头盖脸的就朝木门打去,黑色的腥臭浆液四溅,女妖幼崽的头颅被我砸的稀巴烂,就算这样它还没有放弃动弹,一口啄在我的铁管上,我感觉铁管如同弹开了一发子弹一样,震得我虎口发麻,定睛看时,铁管上被啄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印子,可见这玩意啄击的力量之大!
而且,不只是门,我旁边的窗户也出现了啄击的声音,玻璃已经碎了,碎片顺着木板之间的缝隙一块接着一块滑落,此刻的我几乎四面楚歌,我把铁管紧紧握在手里,手枪插在腰间,背靠着墙壁。
整扇门摇摇欲坠,随后倒了下来,它们已经把合页啄坏了。我的床被推开一节,然后被地板上的缝隙卡住,房门就像是放不下来的吊桥一样悬在半空,幼崽们就从缝隙中一只接一只的跳进房间,像是潮水一样朝我涌来。
我挥动铁管,重重的把第一只拍在地上,随后用铁管的末节往它的脑袋上乱捣,铁管上和我的裤腿很快沾满了黑色的汁液。
又是两只一起朝我冲来,我逼退其中一只,另外一只会心的绕后,一口咬向我的裤腿。
我只感觉小腿上的肉都要被撕下来了,一声怒吼,钢管在空中发出低沉的呼啸,将它的头颅砸碎。然而我顾此失彼,正面的那家伙扑到了我的背上,一口冲着我的脖颈啄下去。
我见识过这一啄的威力,如果被它啄到要害,恐怕当时就会大动脉喷血,又来不及用钢管格挡,无奈之下只能挥动手臂挡住喉咙。
噗呲一声,我的左手就像被扎了一刀一样,那家伙就像是一只特大号的蚊子挂在我的手臂上,我右手一挥,钢管把它砸到了床底,它悲鸣一声滚到了尘埃里。
战斗的间隙中,我抽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左手鲜血直流,右腿也受伤了,好在不太严重,虽然都是轻伤,但是如果再陷入这种顾此失彼的境地,我很有可能会面临重伤甚至是致命伤的危险。
我主动到门前防守,每进来一只就钢管伺候,地上的尸体堆成了小山,骨头碎片,黑色血液和羽毛到处都是,我的双手滑腻腻的,身上也沾满了血迹。
慢慢的,外面的啄击声少了,当最后一只幼崽被我拍死在地上的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我屏着呼吸听了一会,再也没有那些让人神经抽动的啄击声,唯一的声音就是信号棒在地上安静的燃烧。
我靠在门上休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而还没等我放松几秒,我又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尖利的啸叫,转过头去看见了那个黑色的站立着的巨大身影,那是又一只女妖。
“不会吧......”我抓起了钢管,喃喃的说。
早上八点。
商人早已习惯于半夜在森林里露宿,然后在第一声鸟叫之后把自己从窝棚里拉起来的生活。他会背上装满物资的麻袋在森林里行走,去往那个闯入森林的奇怪男人的庇护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记挂这个男人,他只知道,从自己那天发现他并且把他背回干草地起,自己的命运,似乎就和这个男人有了一丝摆脱不开的羁绊。他希望他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森林中活下去,每一次早上见到他没事,对自己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昨天这个男人并没有回家,商人在屋子外面坐了一个上午,希望能够看到他晚归,然而并没有,因此今天他特地又来了一趟确认他是否安全。
然而,这个小小的,被炮击过后的庇护所,此刻仿佛出现了一点儿变化。商人的鼻子抽动,在空气中敏锐的捕捉着每一个微小的气体分子,神经细胞迅速解析着里面的味道,分析出信息,传导到商人的大脑中。
他的脸色微变,目光又扫视到地上的一根黑羽,立马拔腿快步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