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我跟姜妹妹自行说说话儿，不用守着了。”方潜说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这！”身边的麽麽迟疑，但看到自家姑娘又恢复到的面无表情的脸就都自觉的退下去了。

不用人守着着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方潜此时小腿被一团粉红的胖乎乎的东西抱住，那东西表现出来的热情就像是狗看到了热包子，更可气的是她感觉源源不断的热流打湿着她的小腿，该不是这东西的口水吧？

咦！一想都好恶心。那味道也是一股纯正的猪肉味儿，从这东西身上发出来的，小乌鸦拢住翅膀停在半空中不住打量这位昔日的老伙伴。

对面的姜小姐早已站起，方潜抬头看了一眼，姜小姐神情有些激动好似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并不慌张，看来她是认识抱住自己腿的东西的。方潜心道，低头，嫌恶的瘪了瘪嘴，一把将腿上的东西抄起。

“竟是帝江~这老货，何时成了这等玩笑模样！”耳边小乌鸦适时的给方潜解惑。

帝江？！方才没细看，把东西提到眼前，方潜这才看清，这东西脸盆大小整个身体圆滚滚的，皮肤红如丹火，像在另个世界商店橱窗里卖的抱枕，下腹六只脚均为粉红色，方潜没忍住捏了捏，软软绵绵的跟小猫瓜子的软垫似的，背上生有四只白如雪的小翅膀。两只兔子一样的长毛耳朵紧紧抿在身后，它颤抖着在嘤嘤嘤的哭，豆粒大小的透明液体正源源不断从这小东西的耳朵旁边流出来，打湿了方潜的爪子。

······把东西翻到正面，哪个是正面？方潜找了一圈连脚心处都翻看一遍，也没找到个眼睛鼻子嘴巴。

“你真的是妖主？”姜小姑娘捂着嘴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问道。

方潜没回答，妖主？她不是，杀手她是。

不等方潜回复，姜小姐自己就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妖主要得到山神守护和祭祀的，头戴桂树手握青蛇······”没一点儿像的地方。但是小帝江这模样的，她又不确定了。

“这蠢货快被自己憋过去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等模样的帝江。”真是日子到头了嘛？小乌鸦在耳边提醒。

“怎么做？”方潜问，手里的小家伙身体抽搐的厉害，想来是出水孔和出气孔共用一时被憋住了。

小乌鸦沉吟半晌，又恢复了老成做派，踩着虚空来回踱了几步，道：“夜班三更之时，阴阳交汇之际，打通气脉之机。”

“到时，我也能来嘛？”姜小姑娘缴着手帕眼睛望向小乌鸦问。

？！方潜此时才真的有些诧异了，没想到其他人都视若无睹的小乌鸦，姜小姑娘居然看的见？

怎么回事？方潜看向小乌鸦。

“唔，险些忘了，”小乌鸦自己都大感意外，末法时代之后，很多原神选择了沉睡神机再汇入天地，只等待下次天地灵气充裕之时再次苏醒，能不能苏醒是个未知数。而有些原神选择了神魂转世，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只是每一次转世自己的神魂还剩下多少不能把握。

能看到它，这小姑娘应该是某一位原神的转世，可转了多少世以及神魂究竟是谁这查探不出。帝江能掐会算肯跟着小姑娘一道想来是认出了小姑娘的神魂。

“小女娃！”乌鸦颇为人性化的歪着头，打量姜凝：“你是怎么遇见这个奇怪物事儿的，可细细分说与我听？”

“嘻嘻，三更，三更再分说。”姜小姐一改之前的木讷吃货形象，向方潜眨眨眼调皮道。

······

“我捡到它的时候，它还是只玉佩。”姜凝随意说道，手里端起方潜房里的瓜果儿碟子又吃上了。她穿着一身夜行衣，袖口紧紧的扎住连脑袋上也箍着黑色的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一伙人要连夜行窃。

“当时觉得粉色的玉佩很是漂亮就留了下来。”

“帝江是何时苏醒的？小女娃你又知晓些什么？”乌鸦问。

“呀！您是传说中的山神哇？”姜凝跳过来一手捧住在半空中甩着翅膀的小乌鸦，在自己鼻子前放了放，“怎么没有檀香味儿嘞？”

“手手手！瓜娃子，恁手抓老子？怪油滴”小乌鸦剧烈挣扎出这双油乎乎的爪子，立在一旁整理羽毛，它的羽毛确实油光顺滑。

咦~姜凝长长的咦了一声，眼神狐疑的望向方潜，这山神这么山沟沟儿，没有传说中的龙身鸟首神宇森然也就罢了，没想到身上一点檀香味都没有，这还怎么当摆件？仆人都这么差劲儿看来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热闹是她们的，可怜的小粉猪被打晕随意放置在墙角处，到现在耳朵根儿处还在泊泊的往外流着眼泪，身体不时抽搐一下。

“小粉这样不会有事吧？”还是姜小姑娘心肠软一些。

“如果这样就死了，那它也太没用了，没用的东西还是死好了。”方潜不在意道，手里在比较着刚从花园里折来的各种木棍。

“有理！”小乌鸦附和。

外面传来敲更人的更鼓声，子时已到，风音轩外门早已落锁，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号称山神的小乌鸦发挥了此前的最大作用：催眠。

多少让方潜心里有些安慰。

姜小姑娘则张大嘴巴为自己之前的无知合上惊掉的下巴，随后又流下垂涎的口水。

方潜掂量了一根小树杈，拽过帝江，在人家脸上比比划划的，时不时询问肩膀上的小乌鸦。一会儿觉得太不协调又换了一根树枝。

姜凝看了看全身心在给小粉红雕刻五官的方潜，觉得方潜刀子嘴豆腐心，无论嘴上说的多不在意多难听心里还是很关心在乎别人的。嗯，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不妥，难看了些”，“嗯，这样刚刚好，”“尚可！”“不不不，需要偏下来一些，”“离得远些······”

······看着小乌鸦翅膀上下鼓动翻飞着，那种卖力气的劲头！

小粉红一定会变成个漂漂亮亮的小猪猪的。姜小姑娘心里美滋滋的想。

“时辰到了，”小乌鸦踱步到半空中，鸟喙别在身后在翅膀里东啄一下西啄一下，掏出个翠绿的扳指大小的套环来，“你带着这个吹响笛子。”

好像个辅助器，她再次把翠绿的笛子放在唇上，倚在窗前就着莹白的月光，闭上眼睛······

“吱~吇~咔~”一股锯木头的声音从她的唇齿间溢出。

小乌鸦早已从半空中摔在了地上，“停！”快停止吧，它用翅膀擦去嘴角溢出的血，用一种惊疑不定的怀疑人生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方潜木着脸，可心里居然有了淡淡的心虚感，因为姜小姑娘也摔在地上，嘴角也溢出一丝血。她心虚的是自己的笛音杀伤力已经这么大了嘛？

“妖主都会使用驭妖笛！”小乌鸦控诉。

方潜抿了抿嘴角，神情彻底有点冷了，第一次为自己辩驳：“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妖主，我只是我，你若要找什么妖主，趁早离开。”杀手的直觉告诉她冠上妖主的名号并不是个好事。她还想玩够了便找机会离开呢。

气氛彻底凝滞下去，小乌鸦退后几步，瞪圆黑豆大的小眼睛，噗嗤几下翅膀从窗户飞走了。方潜转头看姜小姑娘，她已经顺势倒在了地上一副昏睡不起的模样。

方潜：······

不觉间笛子又送在了唇上，在那个世界对杀手的教习生涯中她其实学过笛子，并且还取得过不错的成绩，刚才只是初试一下，长久没吹的笛子很是滞涩，况且她也想不起吹哪首曲子来。

月色如水，院子里的树影影绰绰的，星空斑驳，风一吹隐没在树梢间，风如同姑娘的揉夷扶过树叶树梢，树叶是另一种乐器，被风吹凑在一起撞在一起又散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和夏日的虫鸣合成一股独属于夏天的乐曲。

她眼眸微闭心有所感，悠扬曼谷的笛音倾泻而出，姜凝不知何时坐起身来，眼神微愣住呆呆的看向方潜。

妖笛鸣，妖主令，万妖誓从！

墙角处的小粉猪飘在半空中，朝着方潜移动而来，驭妖笛引发的契机已然到了，方潜睁开眼睛一手抓住飘在半空的小粉猪，另只手抄起准备好的簪子，沿着之前描摹好的轮廓用簪子头用力划下去！那种一气呵成绝不似第一次干的挥刀姿势让一直默默观察的姜凝呆了呆。

“嗷~”杀猪的叫声在院子里回荡久久不息。

小乌鸦脚爪握住窗愣，左爪换爪脚，右爪换左爪，一只翅膀捂住脑袋，两只黑豆眼从羽缝里看着这场人间惨剧。

事情结束了，小粉猪满脸鲜血又被随意扔在墙角，是生是死他俩不知道也不敢问。

姜凝早在之前小粉猪惨叫声响起时就恢复神常目清了，亲眼目睹了方潜时如何因为吵而生生打晕小粉猪，再理所当然的给小粉脸上动刀子的。

小粉再疼醒过来惨叫，方潜照例打晕然后一如既往做自己手里的事情。可怜的小粉现在猪头都生生被揍大了一圈。

她之前到底是因为什么觉得这个女孩面冷心热的？姜凝站在那里手里抓着的糕点不好继续吃下又不肯扔，瞅了瞅窗楞上把自己当蝙蝠倒挂着的小乌鸦，开口：“好像没事了，那个······这个······”她想开溜了。

“方才你在离魂”方潜看过来道，她自己就经历过这事，对离魂的状态很熟悉了。

能在驭妖笛下离魂的······三人都没说话。

笛音已出，妖主现世，即便方潜没有吹万妖从，很多级别高的妖精也已经有所察觉了。小乌鸦有些忧心忡忡，她没吹响的时候疑心，现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