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为什么非要是新娘?女魃跟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一下,鸦鸦,你还记得女魃是因何而死嘛?”
“自然是祸及三界的大战结束后,神力耗尽再回不得天上。”鸦鸦翻了个身体,好使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两人一鸟在黑夜中疾驰,“当初黄帝和蚩尤大战,蚩尤军多居水界擅水不耐旱,黄帝便招下皇女助其一臂之力,后又得应龙相助才打赢了这一仗。女魃也在这一战之中耗尽神力,据说再无法返回天上,即便无神力,却到底是神女,女魃居住之地,不出三刻便草枯树衰,不出一日寸草不生,久之,民生怨愤,黄帝念其功绩,加之女魃那时与应龙走的极近,便下诏赐婚,命其完婚迁去幽都,也就是如今的西岐。”
“赐婚?”方潜动作敏捷的跃过一户人家的外院无声无息。
“女魃有成亲?”
“是将要,在成婚的前一天,女魃失踪了。”霹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相似的步骤,这些失踪的新娘和当初女魃的失踪又有什么联系呢?”
鸦鸦拨了拨脸上碍事的黑巾,前面院落就是待嫁小姐的闺阁,坊间听闻待嫁的小姐成婚前一夜要守红烛意为香火延续人丁兴旺。
两人脚踩屋脊,矮身看着被红灯笼映成一片血红的院落。
“咦,新娘拿的什么?”
屋里烛火通明,格窗把新娘的剪影切割成九宫格。在九宫格的左下角,喜娘拿着一把剪刀,缓缓逼近自己的喉咙,画面定格。
“回来,再看!”方潜拉住姜凝。
九宫格上,新娘的另一只手拿起一根比绳子粗比尺布窄通圆的东西一下下剪着。
“那是个什么?怎么还有水一样的东西滴下来?”随着新娘的动作,正在剪的那东西流出的液体顺着喜娘细细的手腕滑下来,古怪的是。液体不是直接坠落,而是顺着九宫格的底部开始积蓄。
“行了,不用藏了。”方潜直起身,一屁股坐在院墙上,这么诡异的画面像是专门迎接她们准备的,对方早知她们会来,接下来她们只管看戏就好。
“那好,干脆直接去现场看?”姜凝作势起身又要走,这个家伙从来没有那根神经。
“呼~”方潜轻呼出一口气,她对这种神神鬼鬼的接受度有待提高,直面这东西还需要勇气。
她们破开房门,坐在窗边的新娘半点惊慌也无,诡异的是新娘头上竖起高高的头冠,头冠上蒙着大红色的喜帕,喜帕的吊绥刚好垂至鼻尖。
鼻尖?!如果方潜没猜错的话,因为新娘慢悠悠转过来的头,吊绥的下方赫然是两只血红的眼睛恶意满满的注视着她。
而新娘的确在用剪刀剪东西,只不过剪的东西烟黑透明,像是透明的橡胶注入了黑色的烟,那物事还显然是个活物,在新娘的剪刀下扭曲挣扎极是痛苦不堪,被剪下的粘胶一样的烟黑物事又自动聚集在一起,争先恐后的向着窗户爬去,这就是她们之前在窗外看到“液体”不下流反而在窗户上堆积的缘故了。
方潜忍住恶心,手里紧紧攥着驭妖笛,这精怪是此前最令她恶寒的,她分明看到那新娘的剪刀下不断流动挣扎的黑色物体有一张人脸。
“使徒,经年不见,汝阴狠如故啊,怎么过了这许多年终于有男子眼瞎肯娶你了?”霹伺在半空中踱步出来,用一种方潜他们绝没有听过的略带沙哑的男子声调说话。
如果她是声控,绝对会爱上这种沙哑的高贵乃至华丽的声线。
“哼~”新娘轻笑一声,手底下剪得越发凌乱,显然对这说辞心绪激荡的厉害,“臭乌鸦,这么多年还改不了你的乌鸦嘴?哈,也是,天地都被你这乌鸦嘴葬送进去了,你我皆是刍狗,尔又何敢戏弄于我?哈哈哈哈~”
被霹伺成为“使徒”的新娘面目狰狞的狂笑着,血红的嘴唇裂至耳后根,黑色橡胶状流体从她嘴里不断涌出来。
“啊啊啊啊!这是个什么?”方潜自己都先奔溃的不行,主要是恶心的。
那黑色的流状物每一小股上都有一张人脸,现在再一看且大都是男人脸,也都是大张着嘴巴像是在痛苦的哀嚎着。
“恶灵的魂魄,拘于使徒体内不得超生,久之愈恶。”
一出女人的嘴,黑色流状物体分裂成上百股,每一股的人脸上先是一股茫然,待看清四周之后,尤其是看见方潜姜凝两人后,每一张人脸上的恶意又出奇的一致:想毁掉的欲望。
他们缓缓逼近,一个个像是黑色的脓包或者黑鼻涕长虫。
“如何破?”方潜紧张的手心冒汗。
“另其自相残杀。”
“怎么做?”那些黑色恶心的东西逼近到不过一尺的间距,满眼的长着人脸的“黑鼻涕”,两人的心里阴影可想而知。
“你问我?!”霹伺要被她气炸,翅膀扇歪她头上的髻。
姜凝倏地唤出双刀在她空前划一十字光束,破开一道光墙,“需要灵力加持,妖主给我灵力支撑。”然而刚破开的十字缺口处的粘稠“黑鼻涕”缓慢链接再次膨胀成一团。
在光彻底消失之前,一声清醴的笛音倾泻而出,“哈呀~破!”一团粉红的大肉团撑开被包裹的黑脓团。
“恶,”霹伺用翅膀捂住自己并不存在的鼻孔,看着一团微光不断胀大的帝江,心里难免有龙困浅滩的悲凉,“何故至此?”它们山神一族宁愿战死不能被脏死。
“我用了灵力包裹,”方潜余出空解释,因为大哭包帝江脸上已经两行宽面条泪了。破开的黑鼻涕又要聚拢,方潜笛音急促片刻后有安然低低诉说之意。
“那是安息,”姜凝眼里漏出艳羡,连太过挑剔的霹伺都连连点头,安息是最难奏的魂曲之一,不光是灵力的原因还是要妖主体会到苍生的“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的怅然安息之意,没想到妖主小小年纪,领悟却极高深。
状似黑色脓包的是恶魂之灵,死时正是遭受极大的冤屈或痛苦,死后才会形成这种浓黑到化不开的颜色,也有一种是死时灵魄被拘,灵魄遭受极大的苦痛也会如此。
可这些黑丑不堪的灵魄在妖主的笛曲安息之下,灵魄周围蒙上一层浅金色的碎光,被细碎的金光包裹下的灵魄漏出久违的轻松愉悦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