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是不想你步了我的后尘罢了。”

“长孙冲那家伙不是不打算了嘛？”

“但是你觉得现在长安城里还有人敢娶我吗？”

“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还不如一个人过一辈子。”

“傻妹妹，我们女子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啊，就是有，也得是那世家高门的大家闺秀，像我们这些清倌人，有条件的话还得尽早找一个好归宿。

不然等我们年老色衰，孤苦无依的时候，就会羡慕人家了。”

“那是你们，和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我是当初瞎了眼，自己读了两本经史子集就不知自我，迷了眼，才误了终身。

未来有一天我离开了，或许只能找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才有人愿意娶姐姐我。但是你不一样，这个李公子，是个好人。

而且现在也不是翼国公家的义子了，如果有机会，你就要好好把握，我这前半生，从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真正把我们这些人当朋友对待的。

换做别人，就你这丫头的脾气，早就沉河了。如果真的不行，就趁早断了念头，早早和他划清界限，断了来往。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是很难习惯粗茶淡饭的，你我都是俗人一个，沦落红尘中就不要太自命清高，苛求那不存在的爱情了。”

“我和你不一样。”林九静静听完了叶听竹的一番劝告，然后开口道：“你和妈妈都以为我是小孩子的冲动，觉得此生喜欢那些海誓山盟，非君不嫁。

但是我现在就只想着喜欢他，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最终走不到一起也无所谓。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我只想着他无病无灾就行。

如果我最后能得到他的回应，那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如果得不到也不强求，不过就像你说的，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是不会再习惯粗茶淡饭的。

同样，如果我这辈子注定与他无缘，那我也不会选择委屈自己，人生下来是富家小姐，还是落魄女子，这是无法改变的。

但是如果我连选择自己后半生的权利都没有，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况且这辈子遇见却无缘共度余生。

可能就是老天爷对我们这些清倌人最大的惩罚吧，我不愿苟且自己，是希望到死也是清清白白的我，来生能再续今生未尽的缘分。”

“傻姑娘。”叶听竹看着林九那不肯向命运低头的模样，低声骂了一句，走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对于林九的追求，叶听竹向往，但不会去做。

她觉得林九很傻，就像她们群芳阁的妈妈白莲花一样，有着不能理解的追求。哪怕自己被伤的很深，她从成为花魁的那一刻起，白莲花就跟她讲过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书生，有清倌人，男的俊朗有才，女的貌美如花。两人之间一见就互生情愫，老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才子最后走了，留下了一句等他的话，女子痴痴的枯守了两年，最终也是杳无音信。

从此，世间又少了一个痴情女子，多了一个负心情郎，女子想要离开这里，但是最终也没有离得开。

最后取了个花名——白莲花，告诫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其实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她叶听竹当初也是被长孙冲的才气、容貌吸引，芳心暗许，两人定下终生，结果她信以为真，他只不过开了个玩笑。

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林九这丫头傻呢，起码和长孙冲比起来，李霖已经好上太多了。

李霖不知道这一晚，有多少人因他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而皇宫内，李二难得地带上长孙皇后去看望自己的父亲。

李渊此时老态尽显，65岁的他，须发皆白，加上长期纵欲，尽管经常食用上好的滋补品。

到了下午依然显得有些恹恹的模样，得知李二要来，睁开眼上下打量一下李二，最后把头转向自己的儿媳妇。

开口道：“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儿转转了？”

“今儿听到了一番话，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想跟阿耶探讨探讨。”

“所以，今天是来当儿子的？”

“也同样是当阿耶的。”

“有意思，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话让你居然想和我这个失败的阿耶谈谈关于父子之间的话题。”

“有人说，我之所以杀兄弑弟，罪责在你。”

“放屁！”李渊怒了，尽管年岁已高，但是当那眯着的双眸瞪得浑圆的时候，依然感觉到宛如猛虎下山一般，择人欲噬。

李二皱了皱眉，上前两步把长孙皇后完全挡在身后，然后说：“阿耶，过了。”

李渊浑身气势一滞，随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坐椅上，好半晌没出声。

李二和长孙皇后也不做声。许久，李渊才开口：“说吧。”

“他说了，您是玩平衡的高手，但是正因为如此，您把平衡玩得太好了，我有军队，他有大臣。

然而平衡之术只能御下，不能教子，所以最后我赢了，他倒下了。”

“笑话，一个外人，居然敢评价帝王之术？”

“他自称神仙子弟。”

“果真？”

“不知，但是我愿意信他。”

“几岁？”

“10岁就是，现在14。”

“如何成仙？”

“德比三皇，功过五帝，开疆扩土，万世帝唐。”

“具体点。”

“中原太小了，大秦、安心、身毒都要纳入大唐的版图，还有更远的地方，阿耶，你们过去都被中原的版图所局限。

坐井观天，结果全都是窝里斗，却还沾沾自喜，你是，他也是，所以我比他更应该坐这个位置。”

李渊还在消化这刚刚李二说的那番成神的办法，他不是个大老粗，尽管不能说遍读经书子集，但是大秦、贵霜这些地方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再听到李二最后的那句话时候，却还是轻笑了一声：“你和他都一样，只不过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说这话。

至于你，如果不是你做的很绝，这皇位真轮不到你来，不是因为你能力不好，而是不能开这个头。

二郎，记住，你开了这个头，下一代无论如何，都绝不了有人动歪心思。但是你和我不同，你在位足够长，掌控力更强，谁露头，就杀谁。

记住，只有你给的，他们才能拿，你不给的，他们谁伸手就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