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江中,一艘私人丽舫缓缓靠岸。
一队人马在岸边单膝下跪,“恭候太子殿下回京。”
太子殿下下江南处理政务半月有余,今日回京。
晏祁歇一身金丝纹绣九蟒黑袍,黑发以鎏金冠束起,衬得他欣长英挺的身形气度逼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劲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削薄轻抿的唇,冷淡如冰。
刀削斧刻般的五官,完美得无可挑剔,倨傲冷冽到令人窒息。
那就是一张尊贵狂野的俊脸。
一切的一切足以让女子沉迷深陷。
看到他第一眼,他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暗卫影一回禀,“太子殿下,京机府的人已经连夜对凌府出手了。”
晏祁歇抚着指上的玉扳指,磁性的嗓音衿得不起一丝涟漪,“她倒是快。”
忽而,不远处。
一袭黑衫的女子直接跃下江底。
晏祁歇余光便瞥见了,依旧眉眼不抬的,视若无睹。
他上岸,她跳江。
擦肩而过。
谁也不看谁。
只听见水花荡漾的‘噗嗵’声,影一大喊,“太子殿下,有…有姑娘跳江了!”
晏祁歇示退来迎接的暗卫,迈步离去。
淡漠的脸,淡漠到没有任何情绪,宛如万年冰山。
死便死了,与他何干。
他还想祝她早日下地狱。
影一仿佛习以为常,跟着走了。
他家太子就不会怜香惜玉,从未有女子能近过身。
别说什么英雄救美了,除非天塌下来。
就是这般,哪怕有人在这位太子爷面前寻死,这位太子爷都雷打不动,事不关己。
晏祁歇稍稍回头看着船。
是的,看船。
他削薄的唇带着淡淡的不悦,素来矜贵淡漠的脸上只剩下阴沉,“让她死远些,别让孤的船脏了。”
“……诺,太子殿下。”影一默默折回。
这世间还就没有女子能入他家太子的眼。
怕是日后要做苦行僧了。
京城那么多名门千金愣是一个都没有本事让他家太子动心。
苍天呐,为什么要对这般俊美的太子殿下下手!
影一望了望平静清澈的江面,那姑娘死哪去了?
“太子殿下,找不到啊!”
晏祁歇本想翻上马,心下涌出一股反感的冷意,“把船烧了。”
影一:“??”我的太子爷,不至于这般洁癖吧…
影一还是掏出火折子,一把火点了船。
晏祁歇走回江边,他漆黑而深不见底的眸子望着火光燃燃的船舫。
死了还得拉他的船陪葬,他一定要捞那死女子起来喂狼。
晏祁歇轻倚在江边的围栏上,修长匀称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木桩,不由扫了一眼江面。
只是,这么久了那女子还没死透吗?
殷令九本在江底摸索着沉莲子,闻到一股呛人的浓烟。
她气息闭功极好,但这浓烟令她心情非常不适。
此刻只想把那个烧船的踹江里。
影一站在船尾扫着江面,嘀咕着,“姑娘啊,你就不该在此寻死的……”你的尸首待会就要被喂狼了。
就那一瞬间,影一像是被地狱伸出来的藤蔓缠住双脚,殷令九一个利落翻身,将影一踹进江里。
晏祁歇将那一幕尽收到眸底,嘴角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小把戏。”
殷令九踏过甲板淡定离去,始终没有理会岸上目光如炬的太子爷。
她湿透的黑衫妩贴在玲珑有致的身段,柔软的墨发滴答着水珠,顺着发梢滴答着,绝美的面庞白皙无暇,极尽张扬。
晏祁歇拦上她的去路,薄唇微牵,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像隔着一层雾一般,“你毁了孤的船。”
殷令九僵了一瞬,这男子声音还挺好听。
但,可真会冤枉人。
殷令九把手中摘到的沉莲子抛到不远处的石子,揉了揉手腕,回过头,瞬间出手。
晏祁歇早就意料到她会出手,轻松?住她不安分的手,“孤不介意再让你泡一次江。”
殷令九继续反击,竟然不敌他。
她从未见过内功这么强大的人,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与紧张。
晏祁歇依旧紧紧攥紧她的手腕,“姑娘既不是去寻死为何不早说。”
殷令九微微皱眉却不言语,如鸦羽般的羽睫沾着湿润的水珠,分外迷离。
他们之熟吗,下江还得通知他一声?
晏祁歇半掀狭长的眸子睇着她,这姑娘莫不是个哑巴?
有些可怜啊…
可惜,就是哑巴也不能放过。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握着一个姑娘的手不肯放。
“小哑巴,把你的沉莲子赔给孤。”
殷令九妩媚一笑,对上晏祁歇的视线。
她抬起另一边手按住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的,她的也是。
不知为何,她指尖传来的温软,晏祁歇竟感到一丝异样。
还有她看似在勾引人的笑。
耻辱!
就在晏祁歇蒙圈片刻之际,殷令九身子前倾毫不犹豫一推,将他推进江里。
‘扑通’一声,邪魅无比的太子爷正在江里脸黑。
其实,他明明可以躲过反击的,为什么他在任她肆意妄为……
还有,谁允许她碰他的手了!
殷令九捡起莲子,淡定离去,眸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影一刚跃上岸,看着远去的女子背影。
高手,佩服!
这是有生以来自家太子爷第一次狼狈翻车。
毁了一艘船,还把自己赔江里了!
太子爷,你也有今天。
谁说无懈可击的太子殿下没有弱点,那位漂亮姑娘就是。
影一也没去追殷令九。
-
太子府。
晏祁歇赤着双脚走出浴池,只着了一身黑色的丝绸长袍,衣襟半敞,露出光滑而精壮的胸膛。
浓郁的白,让人无法忽视肌理蕴藏的桀骜不羁。
矜贵优雅,又如苍龙般高不可攀。
晏祁歇走去一旁的软塌上,半倚坐着,一边手臂很自然的搭在膝盖上,修长宛如艺术品的指尖夹着一方酒杯。
一想到那可恶女子的面庞,他一饮而尽。
影一暮的出现,“禀殿下,查到了,那位姑娘是沈家二小姐,沈令九。”
影一又补了一句,“她还是誉王爷未过门的王妃。”
晏祁歇捏紧手中的酒杯,幽哑的嗓音带着浓重骇人的威压,“吩咐百官上折子,沈家二小姐行为不端配不上誉王。”
影一身子不由颤抖了瞬,“诺,属下这就去办。”
晏祁歇摊开手掌,破裂的茶杯细碎的坠在软毯上。
堂堂沈家小姐跑江里采莲子做甚,尚书府买不起吗。
还是采来送给誉王,莲子同心?
不知害臊的女子。
晏祁歇拿过一旁的帕子,用力的擦着握过她手的大掌,深沉的眸子窥不见一丝光芒。
想嫁入誉王府是吧,孤给你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