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按照约定,沈良便朝着臧霸军中出发。
虽然也有陶谦令臧霸自己募集军队的许可,但只有一句空话,又没有粮草军资,募集军队谈何容易。
臧霸手下这些人,原来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跟着他无非是混口饭吃。此时跟着臧霸归了朝廷,虽然稳定了,其实待遇倒不如以前自己劫取贪官污吏的时候更好。
需要卖命,给的钱又不多,还不如以前自由自在,所以这帮人此时怨言颇多。
之后听说陶谦安排了沈良来做臧霸的谋士,许多对沈良不了解的人,更是开始发出诸多的牢骚来。
......
“沈良?上头怎么随随便便安排一个人就来做谋士!”
“是啊,这不是拿我们的命开玩笑嘛!”
......
“沈良,好像说是徐州的名士呢,没准真的有两下子。”
“狗屁吧,这个人我听说过,不过是糜家的一个掌柜的,好像诗词写的还行,帮助糜家在生意上做了些事,带兵打仗却是从来没有过。”
“从来没有过!?”人群里一声惊叹。
之后是嗡嗡嗡的议论声。
“完了完了,本来这次人数上就不占优势,要想战胜对方就要在智谋上......出奇致胜的......”
“出不了奇了,到时候想办法保命吧!!!”
......
之后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来了来了!”
然后议论声逐渐小了下来,臧霸、孙观两位魁梧的大汉,后边跟着一个清秀的书生,便是沈良了。
臧霸、孙观虽然年龄上与沈良相仿,但身为武将身材魁梧,自然显得成熟些,加上常年的在外奔波,将军的气势还是有的。
沈良这副皮囊,则显得像一个小白脸了,虽然这一年多的锻炼也强壮了许多,但外貌上看却显得太稚嫩。令人奇怪的是这稚嫩的外貌下,那双眼睛则充满了气定神闲之色。
站在众人面前,并没有半点的慌张。
臧霸站在队伍前,开始介绍:“众将士,剿灭黄巾军之战马上就要开始,如今尔等将士各个勇武,论勇武我想在座各位皆足以以一敌十。但要想战胜那帮狡猾的黄巾军谈何容易,仅凭借勇武料想是万万不够的,除了勇,我们更需要的是谋!有勇用谋才是战敌致胜的关键......所以,陶刺史特意派沈先生前来助我等......”
“切......”
人群里,不只是谁发出一声不屑的语气。由于此时臧霸在讲话,现场极其的安静,所以这轻轻的一句便十分的清晰的被众人听见了。
如果一般人,站在众人面前,被人当众的瞧不起,怕是极难下台的。或者臊的面红耳赤,或者要恼羞成怒。
臧霸算是沈良的故交,此时自己的将士中有人这样羞辱沈良,于沈良、于他的治军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
臧霸当即怒火中烧,决定要严惩不贷!
“是谁如此无礼,给我站出来!!”臧霸厉声喊到,声音之大,似乎要把屋顶掀起来。
没人敢应,他们知道臧霸的脾气,如果应了,免不了军法处置。到时候轻则罚奉入,重则皮开肉绽。
“是谁!”臧霸这一句声音比刚才更大,“你们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被我查到当加重处置,此时站起来,可以从轻发落。”
臧霸这边已是雷霆之怒,沈良依旧微笑着,面对着下面的一众将士,此时这些人都噤若寒蝉,一动不动。
“方才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发出的,但是我已听见声音的来原,再不站出来,那周边的几个,尔等就一起受罚吧。”
臧霸又催促了几遍,言语也是越来越严厉,人群中有一人开始有些顶不住压力了。那人小名叫牛二,并不能算是多坏的人,但是平日里口无遮拦惯了,所以方才发出那声音来。
沈良看似只在哪里坦然微笑,其实眼下也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下面的情况,开始时已经注意到了牛二的异常,当时并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合适,此时看见刚才眼神异常的那个士兵似乎有脚下移动站出来的意思,沈良自知此时这些士兵看不上自己实属正常,所以并不想因为这事让这士兵受处罚。且如果真有人因此受罚,于他以后指挥众人也不利。
赶在那士兵站出来之前,沈良先上前制止了臧霸。
“宣高,算了。”
“可是方才那厮当众侮辱你......”
“算了,可能只是一时失语说错了话,一言之过,何至于此。”
“这......”
“既然是当众侮辱我,我都不想追究了,你又何必。”
“这......也罢!”
牛二方才想伸出去的脚,此时又收了回来。他明白,沈良这是在帮他,这算是以德报冤了,因此内心惭愧不已。
“既然沈先生自己不想追究,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但是要引以为戒,倘若有一日再有类似的有违军纪的事,我一定严惩不贷......”
臧霸在这里训话,沈良私下里时不时偷偷的观察着牛二,他此时脸色微红,似有愧疚之意,沈良知道,自己没白帮牛二解围。
“......接下来,请沈先生训话!”
臧霸把话语权移交到沈良这里。
沈良微笑着欠了一下身子,感觉上毫无威严可言,走上前去,倒是若若大方。前世的他可是军人出身,虽然没有经历过实战,但所学的军事理论都是二十一世纪的,自然比现在的要先进的多。
因此,沈良对带领军队打赢这次战争还是很有自信的。
“将士们,此次战争敌强我弱......”
沈良这话一出,底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本来这些将帅谋士的训话,都是要鼓舞士气的,要捡好听的说,沈良上来就说自己弱,还是令众人有些怀疑他的实力。
“这说的什么玩意儿......”
“这厮到底行不行......”
......
质疑之声又起,连臧霸、孙观二人也感觉脸上挂不住。
硬着头皮,臧霸制止道:“大家肃静,沈先生如是说,自有他的道理,不要妄议。”
沈良朝着臧霸欠身示意了一下感谢,继续道:“敌强我弱,我们要做什么?”
无人应答。
“学会逃命!”
哄堂大笑!
这次臧霸也不知道怎么圆了。
“大家不要笑啊,我是严肃的。”
“噗!”底下有人笑的更厉害了。
沈良没有生气,摇了摇头,道:“天下之人,莫不是爹生娘养的。每个人的命都是无价的,所以我的意思是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沈良的这些话似乎是有道理的,场下稍微安静了下来。
“昨夜,家中妻子对我说,即便是投降,也要活着回去,我感觉他说的对!”
又是一阵骚乱,方才的几句话刚听起来正常些了,此时这话又感觉荒唐了。
“妻子说的?一介女流的话。”
“怎么能说投降......”
“这家伙有点理想主义,看来只适合写诗,打仗就......”
这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沈先生,不如此时写诗一首吧!”
这本事军队,这种场合不谈带兵打仗,却要沈良写诗,这话明显也是挑衅,但有刚才沈良的态度,此时又见沈良没有生气的样子,且依旧的在说,所以臧霸并没有出来制止。
“诗会有的。”沈良依旧平淡的笑着,“但要等我把话说完,就剩几句。”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所以,接下来的战争,在打赢对方的前提下,我会尽量周全大家,让每一个人都尽量的毫发无损的回家,见妻儿,见父母!”
台下反应不是很大,沈良的话其实是说到大家心里去的,但是没人知道这是对是错,这话和他们以往听的不同。以前他们都是穷苦出身,命都是不值钱的,战场上唯一要做的就是听从将领,为将的要他们往前冲,前边哪怕刀山火海也不能犹豫。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但今天,他们第一次听到,一个谋士的计划是让他们这些平民的贱命活下来,他们打心里认为这是对的,但是却又和自己以前的认知大有不同了。
放逐千年之后,这种思想大致可以叫做“以人为本”。
虽然不知道沈良的话对不对,但是他们认同。有几个人先带头抚掌,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渐渐的气氛热烈起来,发出阵阵欢呼,良久不衰!
直到沈良摆了摆手,大家才停了下来。
“不多说了,将士们,最后我将这首诗送给你们,题目暂时没想好,就叫无题吧。”
说罢沈良缓缓念来:
宁欺白须公,
莫欺少年穷。
终须有日龙穿凤,
唔信一世裤穿窿。
......
这首诗余音绕梁,经久不绝,在这些出身贫穷的将士耳边回荡。
不错,
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