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的升起来。
今日没有战事,汜水关的城墙上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衬托着这座关隘的宁静。
看似平静的表面,暗流依旧在磅礴的涌动着,一旦爆发便水火不留情。
汜水关内,华雄聚集了帐下大小将领。
连续两场败绩,他有些愤怒了,这个号称是董卓手下的第四猛将的人,此时铁青着脸坐在上面。
对他这个久经沙场,很少败绩的人来说,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一种耻辱。
华雄突然干笑一声:“哈,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接连把我们打的落荒而逃,损兵折将,你们确定两次都是这个人?”
帐下,那个最开始在外面驻守的高瘦副将道:“回禀将军,在下已经派人仔细打听过,的确是一个叫做沈良的人,年纪也就二十左右,现在十八路诸侯阵营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号称此人神机妙算,文韬武略不容小视。”
“神机妙算?”华雄将手往帐下一指:“你们!以前有谁听说过此人吗?”
片刻静默之后,声音从下面传过来,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回禀将军,以前我等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只是十八路诸侯临时成立的先锋军中,矬子里面拔将军,临时选出来的,此人并非出身士族,以前也没什么领军打仗的经验,没想到这两次竟能获取这般的胜利,或许是误打误撞,否则此人……”寻声望去,说话的人须发已经花白,从打扮上看,应该是帐下的谋士。
“否则如何?”
花白须发老者终究说出那番话:“否则,此人便是一位军事天才,便如春秋之孙膑、战国之白起、西汉之韩信!”
老者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倘若对方军营中真的有此能人,别说他华雄,就是董卓、吕布、李傕、郭汜一起上,也是必败。
殿堂上依旧的安静,似乎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声中夹带着紧张的情绪。
“哈哈哈。”华雄突然大笑,打破了现场的宁静,“怎么可能,两场小败而已!这几日我等要抓紧整顿,准备对敌军致命一击,看吾带尔等活捉沈良!”
顿了一顿。
“好了,今日便如此,你们抓紧整顿,随时静候我的将令!”
再顿了一顿。
“退去吧!”
众将士齐声一喏:“是!”
声波传出大殿,将城墙上的几只鸟儿惊飞。
两军交战,双方的小道消息自然也来回传递着,虽然军事机密也都尽量的保守,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一言我一语,加上两方安插的间谍来回传递,大概的动向也会相互了解一些。
几日之后,讨董先锋的阵营已经传出一种说法,说的便是华雄扬言要活捉沈良的事。
这自然是说明,沈良这几日做的很出色,但另一方面,事态的发展却正朝着曹宏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
这几日曹宏和曹琳一直在暗中盘算,待到华雄扬言除掉沈良的消息传开的时候,他们知道,机会来了。
即便没有切实行动,军中每日的议事也会每天早上按时召开。两场小胜之后,讨董先锋军中的士气大振,这几日诸位将士也都意气风发。自然,沈良的地位也逐渐稳固。
中军帐内,曹宏面露喜色,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着一些事:“……听闻那华雄已经气急败坏,没了往日的英雄气概,竟扬言要活捉沈良,这一腔怒火终究是化作与沈先生的私仇了,一个将军眼中只剩私仇,便是离吃败仗不远了。”
“哈哈哈哈……”众将开怀大笑。
“自然,这还有仗于沈先生的才能,才能太过超群,引得对方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一人身上。”
沈良听罢,没有做正面回答,微笑着欠身示意了一下。
之后,曹宏话锋一转:“不过,诸位将士!我们当胜不骄,此时汜水关还没有拿下,我方大军不日将至,我意我等要在大军达到之前,攻下这汜水关,立下这千古奇功,精兵猛将也在盟主面前显露一下身手,各位意下如何。”
帐下一黑面小将,或许被当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起身道:“在下不才,愿意领一直兵马,去关下搦战,定斩了华雄,攻下汜水关,为大军前行扫清障碍。”
“哈哈哈,勇气可嘉,但汜水关池深城坚,华雄更不是简单人物,极难攻下,莫要轻敌。”
小将惭愧退下,方就坐,只听身后有一人声音洪亮。
“一个小小华雄,有何可怕的,让俺上前,定能斩杀了他。”
曹宏看时,一人满脸硬茬胡须,一双环眼,生的一副凶煞像。上次刘关张三人曹宏已经留下些许的印象,只是当时事出仓促,并没有详细问过,此时见了方想了起来。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俺姓张名飞,字翼德。”
“现居何职?”
张飞并不遮掩,直接道:“现在乃是步弓手一位。”
曹宏虽面皮上不说,内心早轻视了张飞,只是道:“攻打汜水关并不是一将一兵的打斗,这是一场涉及几万人的战争,二位的勇气可嘉,都先入席,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几场胜利之后,各路诸侯自然也看到了希望,如今看来董卓也不是多么坚不可摧,既然可以取胜,众人自然希望自家能打几场胜仗,以便在天子面前获取更多的赏赐。当然,如果前几场败了,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但此时却是各路诸侯有争相立功的趋势。
帐下诸位将领开始活泛起来,各种计策被一一提出,又被曹宏一一否定了。
曹宏在等,等人提出一个计策,和他想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便可以顺水推舟,将除掉沈良的事情做实。当然,实在没人提出,他也会自己宣布计划,但那样意图就会明显,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细细碎碎的议论,各种假设提出来,曹宏也在竖着耳朵听,终于有人提出在一线天设下埋伏之类的假设。
曹宏抓住这个假设,开始展开:“在一线天设下埋伏?倒是不错的选择,具体做法说来听听。”
帐下一个小将站起来:“我们可先在谷内伏兵,到时诈败,将对方引到一线天附近,然后伏兵尽出,里外夹击,定可大败敌军。”
“计策倒是不错,只是如何能确保敌军会追随过来,再者,一线天只在里面空旷,外出山谷狭长,若在里面伏兵,敌军追致,里面军士急难出来,全做了翁中之鳖,伏兵又有何用?”
那小将听罢,道:“却是末将想的不够全面,此计倒是不可用。”
曹宏又道:“倒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此计只需稍加斟酌,便是一条好计策,你且听我言,既然军队在谷中难以出来,我等要做的便是将对方引入谷中狭道内。然后,谷外再大军压上,我军谷内谷外一起夹击,定能大获全胜。”
帐下诸将,此时大多点头赞成,时不时发出认同之音。
“曹将军所言极是。”
“沈先生,觉得此计如何?”
沈良此时表面人畜无害的微笑着,曹宏的意思已经猜出一二,只待进一步确认。
“计是好计,只是要将对方精锐诱出,这香饵则需要足够诱惑啊。”
曹宏微微一愣,没想到沈良会自己顺杆爬上来:“沈先生说的对,需要一位足够有诱惑力的人,让他们决心必杀的人,这样他们才会不顾一切的追过去,之后计策才能成。”
静默,无人接话。
此时推荐别人或自己都不太合适,毕竟其中的危险是显然的。谁也不愿自己去冒这个险,谁也不愿做坏人让别人去冒这个险。
“要不,就曹某去吧,想来为了除掉我这个主帅,他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曹宏作假的说了这么一句,帐下反对声自然起来:“三军不可一日无帅,曹将军不可冒险前往。”
“那又如何,生而为将,能够战死沙场也是一种光荣,为了除掉朝廷的毒瘤,拯救天下苍生,我一个区区曹宏又算的了什么?”
苦劝声不停。
“不行啊,曹将军。”
“不行啊,我等愿替将军前往。”
“万万使不得。”
某一瞬间,沈良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沈良站了起来。
众人的声浪逐渐变小下去,之后只剩下沈良一人的声音:“不如,就让我去吧,前两次我指挥作战,连胜两阵,现在已经传言,华雄誓要活捉我,此时我去做这诱饵,定能引得对方尽出精锐来捉我,到时我军便可依计行事,如此定能大获全胜。”
“不行。”曹宏内心几乎要拍手称赞,但表面还是要装上一装,意图不可太明显,“军师一人可顶十万大军,若有闪失对我军损失过大,不可冒险前往。”
“曹将军放心,对方既然是要活捉我,我自然是没有危险的。”
“这……”
话语间的引导,在座众人已经逐渐感觉,沈良其实是最佳人选。
“曹将军,不必犹豫,沈良心中有数,此次危险不大,便可放心依此计行事。”
“这……”曹宏终是满脸的无奈、不忍,却内心急不可耐的说出了那两个字。
“好吧。”
这两个字他等了很久,之后又假惺惺的加上一个叹息。
“唉……”
两人相顾一瞬,平静的面容下,思绪如两个猛兽般在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