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马天琪顺着马浩然手指着的方向扫了一圈，茫然回头：“谁呀？有人吗？”

马浩然：“当然有！”

他掰正马天琪的脑袋，转到正前方，“你仔细看前方唯一那位姑娘就是了。”

“这……”马天琪瞳孔微张，非常惊奇于马浩然口中所说的姑娘二字。

这位蹲在马路边，全身灰扑扑，脏兮兮，埋首于膝盖间，整个人蜷缩成团状，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身形的人，是个姑娘？

而且还是老爸说的能够出演女主角的姑娘？

马天琪：“老爸，您说笑了吧？”

马浩然摇头：“爸爸怎么可能会说笑，就是她了，你信你爸，这姑娘再适合不过了。”

他刚刚在这姑娘抬头的一瞬间，瞥了一眼，那相貌那叫一个平平无奇，哪个姑娘能当小三，这位都当不了！

可真是再适合不过出演大儿子的烂片了。

马天琪半信半疑，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父亲的话。

马浩然不给马天琪任何犹豫的机会，直接带头往前走，三两步走到这姑娘面前：“姑娘，我看你气质卓然，有兴趣演电影吗？”

夏果然颓丧地埋首于膝间，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无人搭理，前路茫茫，只能寄希望于幻想。

作为他们那个偏僻小山村唯一一个读了高中的人，了解的多一些，当然对外面的大世界有所渴望，所以当农村的包工头说要带人去城市务工时，她和她的家人想着有熟人带领，非常信任地跟着坐了火车来到了京城。

然后，夏果然只觉得书上描写的外面的美好的世界都是假的，她被包工头扣了身份证，被胁迫去做一些耸人听闻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的一些黑暗的事情。

她当然不可能就范，莽着一股子山里姑娘爬山涉水不喊累的狠劲，沉默着，忍着好几次的毒打，终于找着机会逃了出来。

尽管逃离了险境，但这却并不能改变她的现状。

没有身份证明，她找不到任何工作，就连洗盘子都没有资格。

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里，夏果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所以在听到马浩然的问话时，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是在询问自己。

直到马浩然再次出声：“姑娘，你蹲这么久，腿不麻吗？前面不远就有个甜品店，一起过去坐坐，我请你吃点东西啊。”

夏果然还未来得及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肚子就已经抢先一步“咕嘟”一声鸣响。

她自从逃出来之后，找了三天工作，没赚上一分钱，也没吃上一口饭。

所以，当听到对方这么说的时候，她抬起了头，脸上一抹红晕闪过，若无其事道：“你要请我吃东西？我不想吃甜品，那边那家肯德基就很好！”

她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过于得寸进尺了，于是很快又道：“你刚才说要我做什么？你放心，只要是正经工作，我一定努力干！”

如果不正经，她还是会找机会逃跑的！

马浩然：其实，我不需要你这么努力。

这姑娘满脸坚毅的样子，该不会到时候演戏特别努力吧？

就在此时，脑海中的念白再次到来：“夏果然，20岁，从未接触过演戏。”

马浩然：那就没问题了，长相平平，又没接触过演戏，光靠努力也演不好啊。

当夏果然抬头时，马天琪终于看清楚了这位姑娘的面貌，两条杂乱的麻花辫，粗黑的眉毛，普通圆脸，长相平平无奇，唯独她那双眼睛，明亮有神，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特别不同，有一种寒冬旱地挣扎出芽的生命力与韧劲。

马天琪心下一动，这位姑娘眼神里的光彩特别像他第一次看到佳年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

当时是全校的新生文艺汇演，林佳年作为表演专业入学考试第一名，有一个独幕剧的角色，出演的是一段抗战时期的文艺女学生弃笔从戎，投身革命的故事。

那时候，他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佳年，瞬间就被带入到了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但年轻人却不缺乏信仰，反而充满希望的氛围。

长相柔弱的林佳年在台上坚定地说出台词：“我既生于此，长于此，又何惧亡于此！”

就是那一瞬间，马天琪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在台上表演的女孩。

他收回自己的思绪，重新看向眼前这位长相平平的姑娘，忽然觉得老爸真的了解自己。

确实，这位姑娘能够演出他心中的林佳年！

马天琪主动了许多，他点头：“可以，我们去肯德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夏果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有饭吃了！

她飞快回答：“我叫夏果然，今年20岁，高中毕业三年了，之前在村子里当代课老师，教语文。虽然老师这份工作不需要做重活，但是我平时也会帮着家里下地种田，而且学校距离我家每天来回也要走两个小时的路程，所以我非常能吃苦，也非常肯学，我相信我能做好这份工作！”

马天琪点头：“能吃苦就好，确实我们的拍摄环境应该会比较艰苦。”

他打算尽快拍完这部电影，想要赶早做出成绩给林佳年看，所以电影拍摄期间可以预见会将春夏秋冬四季都压缩到一段时间来拍摄。

仅仅是穿不对季的服装就已经是一个苦差事。

更别提，他还想赶进度，那夜戏应该也会很多。

马浩然见大儿子和夏果然两个人聊上了，而且看样子聊的还挺好。

不免有点虚：这便宜儿子也太相信自己了吧？

自己刻意捣乱，引导马天琪拍烂片，是不是有点……

就在马浩然心底涌现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愧疚来时，马天琪忽然开口对马浩然道：“爸，我现在知道了我们家很有钱，但是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希望能够省着点花，所以这部电影我想着先试试水，尽量把投资控制在500万左右。像一些需要到国外拍的场景，全都能省则省，直接雇佣国外演员装一装就算了。像拍摄用到的别墅，可以借用我同学老家村里装修的小别墅。”

马浩然想象了一下这种粗制滥造的电影场景，忽然就毫无愧疚感了……

反正照这大儿子的想法拍，也不可能拍出什么好片来。

但就一点，五百万是不是亏得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