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刚好是除夕夜,两人一人贴着对联,一人扶着梯子,像对真正的夫妻那般,周身都萦绕着甜蜜蜜的鱼泡泡。
许洋好生气,它就不应该管许如意。爱咋地咋地!将灵绸衣放到他们房间后扭着蛇尾巴慢悠悠地爬到房梁上呆着。
今日除夕,与小年不一样。是两人一起过的。年夜饭蒸了盘薯粉肉,煎了条鱼,烧了只鸡(陈婶给的,上回的母鸡还得养小鸡,吃不得。泪!),萝卜排骨炖了个汤。平平常常,简简单单。
鞭炮响过后,两人对面坐着默默吃了起来。
“娘子。”许如意夹了个鸡腿放陶坚强碗里。“过了今日娘子又长了一岁。”
“那是多少岁?”陶坚强并不知自己多少岁,看着这发育不良的身体,她有时候怀疑是不是未成年。
“明年便是十九了。”
看不出来,竟然不小,她还以为十七八呢。
其实许如意也是瞎说的,他哪知道陶坚强多大。只是估个大概,反正她自己也不清楚。
当年在石碑前将她救下,不用许如意特意引导,这失去双亲的孤女自然地抓住许如意这最后一根稻草不放了,说是此人毁了她清白就得负责。
其实不过是替她解衣包扎,反正是他要的结局,许如意也就随她去了。
回头想想,那是去年春天的事情。原来快两年了,他这三千年的老妖怪竟然也觉得时间有点快?
反观陶坚强,除夕夜,往常都是一人过的。
就着油灯,吃吃笑了一声,端着酒又一盏下肚了。
“陈婶的手艺真好,我可不会这些。”回味着嘴里的残留的酒香,陶坚强脸色坨红地看着许如意,油灯下两只眼睛有些红。
“无事,我下回再拿些与她换。”许如意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变幻着的哀伤。她是想起什么了?父母还是从前?或是那小郎君?静静地看着她一盏接一盏,记得上回她也喝了如此多。
两个人的除夕夜反倒有些拘谨与尴尬,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唉……
闷头吃饱喝足,陶坚强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一看便是醉了。无奈叹息一声,许如意认命地收拾残局。
迷糊着的陶坚强看着许如意走来走动还摆弄着自己的手脚,不配合地嘟囔。
许如意无法,只得耐心地哄着。
“都老妖怪了还哄小孩呢!”许洋懒洋洋地挂在梁上鄙视着许如意。
许如意撇了它一眼,抬手虚晃一下,许洋给拽了下来。
“欺负小孩!”许洋嗲道。
许如意没眼看他了,将陶坚强抱起放床上后给陶坚强掖好被子。
转身一步步向许洋走去,许洋仍旧懒洋洋地瘫着。
许如意将它拎起来放到桌上,手往蛇腹处伸去。
许洋连连后退,“别别,我怕痒。”
自动将那谷主给的东西拿了出来。
灵绸衣是黛绿色,除了灵蚕的灵力仿佛还有些生机在里面。深浅不一的绿叶缀在袖口裙角,金丝勾线在下摆綉几个字。
“归故里,寻如意,择郎归,桃夭夭。”许如意一字一字地念着,低沉的声音绕于梁上。
“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我拿的时候可都没看到过。要么下回取灵器的时候问问。”许洋当时只记得骂陶坚强去了,一件衣裳害许如意蛇皮没了,哪有功夫仔细看这衣裳。但这般样子的衣裳他又隐约觉得不对劲了。金丝勾的字仿佛魔咒般绕在脑海里。夭夭,是她?怎么会是她?
许如意的感觉却与许洋不一样,金丝上的字仿佛一张摄魂符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觉醒。
“什么时候能好?”
“好歹也得几个月吧,那老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懒得很。”
“初五那日是春分,每年这时节他都会以国师的身份祭日。到时我们去看看。”许如意想到了些事情道。
两人商量好后许洋又回去找它的寒冰床了,再睡几个月他就能变成一个美男子了。
又是一年没有守夜的除夕,陶坚强是在断断续续的爆竹声中吵醒的,睁开眼,是昨夜点着的烛火,静静地燃着。脑袋有些昏沉,她昨夜喝多了。
紧接着一串更响的鞭炮声将她未拾起的魂魄又惊了个七零八落。开门、关门,肇事者走了进来。
今日的许如意穿了一身黛绿色夹袄斜襟长衫,外头披着的竟是雪白的披风,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看起来暖和又尊贵。
陶坚强不自觉皱了皱眉,这怕不是个人,是个妖。太魅惑人心了,她的小心脏难受极了。
“娘子,新年快乐!”许如意笑着朝她伸出手将她拥在怀中
舒了口气,这声音还是个人。陶坚强回道:“夫君,新年快乐!”
脸唰地红了一大片,她大概还没醒酒。
听到了想听的话,许如意很高兴,将那灵绸衣拿给陶坚强。
“新年新衣,娘子穿上。”
她有新衣?他什么时候备的?前些日子扫尘可没见着,最近也没上镇子里,他藏哪了?
不解风情的陶坚强就是这么的憨,难为许如意看见她这呆瓜模样还上前替她换了新衣。
一番折腾后,天亮了,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冷风迎面吹在脸上。几片雪花顽皮地落在发梢眉间。地上打过的爆竹渣被雪覆盖得只剩星星点点的红色。
雪很大,院里的东西只看得见一些雪白的轮廓,这是井,那是竹竿,那是水桶,还有完全被雪覆盖了的鸡棚。
她在实验田的日子好像还没下过雪,心头豁然,轻松又随意地笑了,跑到院子里团了个雪团子往许如意身上砸。
许如意笑着抬手将雪团接住,“娘子,顽皮了。”
“大年初一你想跟我谈规矩?这种事只有我家那老古董才爱做。”边说着,又一个雪团子扔了过去。
许如意想着陶坚强说的那老古董,并不明白她的意思,楞楞地被砸了个正着。
陶坚强在雪地里笑得更开怀了。
两人嬉闹了一番用了新年的第一顿饭便去了陈婶子家,邻里相亲的他们也都没什么亲戚,大年初一拎了些东西拜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