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乔南意降下车窗,歪头出来和她说话,“在等人?”
萧来挑着眉,在墨镜后毫不避讳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他深不见底的墨黑瞳孔中,萧来读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多年来养成的良好的警觉性让她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她更加确信,他是在搭讪。出于她多年的良好家教,她还是向他微微一笑,然后把头偏向一边,继续做一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瞎子。
而事后许如星向萧来形容起这一天的场景时只用了这样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包间装潢用料考究,整个房间由红木打造,屋内散发的阵阵古朴的木头气味,让人有种恍若前世的错觉。头顶浮雕精美的天花板中镶嵌着一盏小巧的水晶灯,像一个遗世独立的人,站在荒芜丛生的世界,却有着世上最纯净的灵魂。
乔南意把西装外套挂起来,只穿着一件白色休闲衬衫,坐在萧来对面,优雅的品着手里的红茶,“小星星,不介绍一下吗?”
“我最好的朋友,萧来。乔南意,我的……”许如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转头看向乔南意。
“战友,同盟,”他接过许如星的话说道,“只要你能想到的除了男女之情之外的关系,都可以用来形容我们。”
萧来挑眉,“你不必解释,我并不感兴趣。”她对乔南意没有好感,准确的说是对随时随地搭讪的男人没有好感。
“但我对你有兴趣,来来。”他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平常,然后靠进椅背里,慵懒地看着她。
“我没有,”她礼貌的笑了笑,“让你失望了。”
乔南意摇了摇头,向她眨了眨眼,胸有成竹的说:“你会有的。”
相比于乔南意的气定神闲,萧来精致的脸黑的像是能滴出墨一般。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自己的脸是一方砚台,就这么直直的冲他砸过去,就算砸不死他也能让那张魅惑人心的脸挂彩。
那将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啊。
她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咬牙切齿的说:“抱歉,失陪一下。”然后转身出了门。
萧来柳叶般纤细的背影摇晃着走进了乔南意的眼里,在他墨色的瞳孔里烙上了滚烫热辣的印。
面若桃花柳若眉,原来是真的。
从拍卖会回来之后,许如星只要闲下来,发呆走神就成了必备日常。
白纯第八次用手肘触碰她的手臂,她终于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怅然若失。
“如星,如星,”她凑到许如星面前,小声提醒道:“师哥在叫你。”
顾夜流站在讲台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透过镜片审视着她,“许如星,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对不起,”许如星缓缓站起来,绞着手指,小声地说:“我走神了,没听到,回答不了。”
“和我女朋友很投缘”这几个字像是从高级影院的立体环绕音响设备中播放出来一般,环绕了她整整半个月才逐渐消失,直到今天重新见到顾夜流,记忆才又重新回笼,像是发黄的胶卷,在记忆里缓慢地播放。
许如星有些木然的看着讲台上的顾夜流,他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依旧那样的疏离淡漠,像个不谙世事的高僧道人,仿佛之前那个把她揽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告诉萧未自己是他女朋友的人不是他,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顾夜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合上手中的教材,重重的放在讲桌上,他看着她波澜不惊毫无愧疚的眼神,沉声说道:“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希望大家清楚,金融系的老师和其他专业的老师不一样,所有课程没有重点,因为每一句话都是重点。你们毕业之后是要参与实战的,每一笔交易都不是小数目,都意味着信誉和责任。虽然你们才刚入学,但我希望大家认真对待,不要懈怠。”
他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如星一眼,许如星却低着头,紧抿着嘴唇,仿佛思绪并不在这里。他目光中那股摄人心魄的力量,此时全部落进了白纯的眼睛里,顾夜流最后的那句“你坐下吧”落在她耳中,仿佛整个人光脚踩在冬日的雪地里一般冰冷。
明明被斥责的人不是自己,她依然觉得无地自容,并且难以承受。而当事人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不知羞耻。
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远远的看着重新拿起课本开始上课的顾夜流,他冷峻高傲的侧脸,他修长有力的双手,他沉静如水的声音,他的一切,都完美到近乎变态,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和违背。任何违背和玷污他的一切,都应该被摧毁。
永生永世,像一滩烂泥,生长在无边无际的沼泽。
丝毫没有被顾夜流的斥责影响心情的许如星,下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到萧来面前,问她要不要和自己出去吃个火锅,萧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眼扫了扫白纯,许如星心领神会地拍了拍白纯的肩,装模作样的问道:“天儿这么冷,一起出去吃火锅吧?驱寒。”
白纯面无表情的把课本往书包里塞,还没说话,乔伊便凑了过来,兴奋的拍了拍手,“好诶,我也喜欢吃火锅,一起去一起去。”
白纯翻了个白眼,“你蹭课就算了,连饭也不放过。”
顾夜流的课向来座无虚席,她那种恨不得把他独自占有的卑劣之心又在不经意间显露,听到这句话的过路学生窃窃私语着经过她身边,对她不留情面的指指点点,她全都装做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依然高昂着头站在课桌旁。
乔伊却没觉得有什么,始终笑眯眯的,轻声细语道:“师哥的课生动有趣,比我们建筑系的有意思多了,至于火锅,今天我请你们呀说起来咱们寝室还没好好的聚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