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劣根性,所以人们对于公主和王子的幸福故事总是打从心里十分排斥的,如果有人说:“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一个俊男,一个靓女,真的是好般配啊。”或者说:“看到他们幸福,我真替他们开心。”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假话。
公主和王子的幸福生活总是令人嫉妒,毕竟存在在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只是万千星辰中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然而这种劣根性,在许如星和顾夜流的身上显然受到了挑战,准确的说,是根本发挥不出来。因为如果你是一个正常人,是没有办法在面对着真正的金童玉女或是王子公主说出来类似于“你们两个为什么还在一起?”“你们为什么不下地狱?”这种散发着恶臭的恶毒的话来的。
比如现在。
下午依然热烈的阳光从明亮的窗户外打进略显拥挤的房间,一层层的阴影递减,在深红色的红木地板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顾夜流和许如星一同站在光下,阴影面和向阳面相对,他把手放在她的脸上,指腹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神深深凝视着她,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井水,又仿佛云雾里缥缈虚无的远山,黑色西裤一角的昂贵面料上,也被笼罩住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把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了盛夏璀璨的光影里,光影向四周蔓延开来,像是一张金色的网,从头到脚,把他们两个兜在了里面。
“到底怎么了?”顾夜流扳过许如星的脸,接过唐小萌递过来的纸巾,给她擦了擦鼻子,又问。
“脏,”许如星的鼻子很难受,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却还是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擦自己的鼻涕,更何况他有洁癖,所以她偏了偏头,想要接过顾夜流手里的纸,“我自己来。”
顾夜流没说话,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他动作轻柔的擦了几下她的鼻子,然后转向唐小萌,“还有么?”
“哦,还有,”唐小萌把包里的纸巾全都翻了出来,递到了顾夜流的面前,“给你。”
顾夜流接过纸巾,对唐小萌说了一句“谢谢”,又转向许如星,“鼻炎又犯了?”
“不知道,”许如星吸了吸鼻子,“可能是吧。”
许如星的过敏体质一直让顾夜流,乃至她身边的所有人十分头痛,比顾夜流对这件事情还有发言权的,除了从小照顾她到大的许恪,另一个就是曾经深受荼毒的萧来。
大一下半年的初春,寝室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破裂到不可调和的时候,因为对寝室的诸多不满,四个人经过商议,决定在放假之前对寝室进行一番大刀阔斧的整修。考试之后,他们一起去了家居商场,购置了最环保最昂贵的材料对整个寝室的墙面进行了重新粉刷,又搬入了几件新的家具,还经过讨论,一致决定由长期留守在南临的三个人轮流,每天来给寝室换气通风,最大程度上的确保把有害气体对人体的伤害降到最低。
开学之后,因为寝室的焕然一新,每个人都对新学期充满了热情,然而没过多久,许如星的热情就被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的病痛急性荨麻疹彻底的摧垮了,像是一瞬间被击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那天晚上,许如星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上长起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斑点,又痒又红,往外凸起,每抓一下,还会随着指甲留下一排排凸起的红色印记,她大惊小怪的跑到洗手间门口,把正在洗澡的萧来抓了出来,“来来,我身上好痒,你快出来看看我。”
“喊什么喊?烦死了”萧来只好仓促的洗完,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脸无奈的走了出来,“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你看看我身上,怎么变成这样了?”许如星浑身痒的厉害,伸着手左抓抓右挠挠,脸皱的像一只包子,“我是不是快死了?”
“呸”萧来抓下她的手,拉过她看了看,“好像是过敏,别挠了,再挠破相了,”她踢了她一脚,“去给乔南意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干嘛去?”许如星拿着手机,一脸不解,“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泡夜店呢?有没有人性了还?!”
“泡你个头,让他赶紧来接我们去医院,”萧来蹲在冰箱前面,从里面拿出一只冰袋,然后走到她面前,一边翻着白眼,一边连推带搡的把她扔进卧室的床上,“躺下,先冰敷。”
“哎哟,您懂得不少嘛,”许如星在床边坐下,躺到萧来的腿上,一边调侃一边左抓右挠,“跟谁学的?还知道冰敷”
“你再挠”萧来一巴掌拍到了许如星的手上,“回头儿真破了相了,顾夜流不要你,别在我眼前哭。”
“切,我家老顾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呢……”许如星眨了眨眼,死鸭子嘴硬,过了一会,她把手伸到了萧来的眼前,可怜巴巴的说道:“要不你把我给绑起来吧……来来,我真的快要痒死了……”
窗外斑驳的树影,把缓缓下落的光柱摇晃成了一截截的碎片,顾夜流盯着许如星的脸,眼神依旧沉静,她的鼻尖和眼睛都有点红,他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握在手心,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舒服就早点回家。”
“还没整理完呢,”许如星摇摇头,“我总不能把他们全都扔在这里不管了吧,夏天也才刚回来,跟他们还不熟悉……”
“没关系”
“星星你先回去吧”
“不用管我们啊星星”
除了叶柯之外所有被冷落的几位看客异口同声,被疯狂热恋期的情侣塞了满嘴狗粮的他们第一次希望老板可以不要这么尽职尽责,尽早和她的夫君夫妻双双把家还。
顾夜流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懂事的员工们,最终落到了许如星的身上,“你听到了?”
“可是我真的还有些事情没跟他们交待清楚,”许如星揉了揉眉心,看向顾夜流,有些讨好的说道:“要不这样吧,等家政收拾完屋子,咱们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说,交待清楚我就走,这样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