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怎么来了？”

“废话少说，刀来了。”

顾洪山突然外放气血，凭空从三米外的兵器架上摄来一把长刀，纵身一跳，在空中从上而下砍了过去。

他刻意将体能压制到九品境，但刀法含着一股煞气，气势无双。

顾承风脸色一变，他感受到一种刀出无回的决心，那把刀在他眼中越来越大，然后迅速占据了整个瞳孔。

刀不快，却带着杀气，仿佛一头狰狞猛虎张开獠牙，正朝他扑过来。

“好，这才是黑虎刀法！”

顾承风大笑起来，右手划出圆弧将刀抡到头顶，左手压住刀背，做出抵挡架势。

铛！

顾洪山的刀落下，狠狠地砍在那把挡在顾承风头顶的刀，一股巨力震得顾承风连连后退。

“不够，你那是刀吗？我怎么看着像盾，像一块不能杀人的盾！”

“承风，提起了刀，我就不会放水。”

顾洪山怒吼咆哮，一个跺脚卸掉从空中跳下来的冲力，然后手中刀扬起，他又进攻了。

此时，顾承风仍然在后退，那自上而下的一刀实在太重了。

铛！铛！铛！

顾承风拼尽全力抵挡，奈何顾洪山的攻击太狠了，宛如疾风骤雨般朝他倾泻过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撕碎他。

不一会儿的功夫，顾承风身上多出十几道寸许深的刀伤。

期间，他也动用过刀芒，但顾洪山总是能未卜先知，抢先一步躲开，让他的刀芒全部师出无功。

他试了三次，索性放弃了刀芒，保存气血。

反观顾洪山，从始至终，他连一道刀芒都没有发出，却始终靠着丰富经验和悍不要命的打法，死死压制着顾承风。

“挥刀再快点，你的刀太慢了！”

“刀出无悔，砍出去了就别犹豫，畏畏缩缩像娘们算什么事！”

“你的刀没有煞气，黑虎主凶，给我砍出老虎的凶戾来！”

……

顾洪山骚话不断，语气就像“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怒其不争中带着一丝丝鄙夷，特别让人上火。

这是虐菜。

可是，虐着虐着，顾承风的刀法逐渐褪去了青涩。

当他发现刀芒无法打败顾洪山之后，他只得去揣摩顾洪山的刀法破绽，甚至解析对方的刀法。

顾承风当然没能找到破绽，否则顾洪山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可是，在这个过程之中，顾承风不知不觉地从对方刀法里汲取经验，择其优势融入自己的刀法里，再通过顾洪山的进攻锤炼刀法，去芜存菁。

渐渐的，顾承风的刀法变得流畅了许多，脸上还带着刀客独有的凶悍。

刀光凛冽，煞气飘荡在练武场上。

恍惚间，仿佛有两头老虎在争锋，大老虎刻意压制着体能，一招一式都不留情，貌似是在虐打小老虎，实则是在进行一场独特的言传身教。

突然间，顾承风仿佛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的刀法顺势一变，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老虎，渴望挥爪战斗，渴望撕裂眼前的猎物。

他实实在在地领悟到黑虎刀法的立意，他练成了第一层黑虎刀法。

顾承风之前便练过普通刀法，底子还是有的，这下算是厚积薄发，将之前的用刀经验进行了归纳。

顾洪山的攻势依然狂暴，令他压力很大。

但顾承风不再像初始时那么手忙脚乱，攻势来袭，他会本能地递刀过去，并且总是幸运地选中最合适的出刀角度。

黑虎刀法刻入他的骨髓，形成了本能。

人也是一种野兽，自然有野兽本能，只是在安逸的环境中渐渐忘却了。

此刻，顾承风在战斗重新觉醒了野兽本能。

他的刀法开始变幻莫测，像老虎扑杀猎物般狡猾，而那把刀就是他的虎爪。

更甚至于，他偶尔也会试图以伤换伤，反攻顾洪山，虽然成果寥寥，但总算能给对方带来麻烦。

顾洪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突然抽身后退，表扬道：“承风，你不错。”

攻势突然停止，顾承风有些不习惯。

他缓了一会儿，肌肉变得松弛，逐渐从刚才的战斗状态退出来。

刀停了，黑虎刀法的感悟仍然在他的心中，仔细回味一番，顾承风露出喜悦的笑容。

“多谢二叔，我练成了。”

“你是我侄子，道谢就太见外了，你小子跟你爹一样不爽利。”

顾承风苦笑：“二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你不用说，我明白。”

接着，顾洪山点评道：“你的刀法还是缺了点煞气，没见过血的刀终究不够凶。二叔改天带你去城外猎杀妖兽，你试过一次就知道什么叫做杀生的刀。”

“在锻炼体魄的那三年，家族曾经强迫我去当过三月的屠夫，那次历练我见过不少血，这难道不算吗？”

“你说这事我知道，但是猪羊被绑在地上，杀它们算什么本事？要杀就杀妖兽，和妖兽对战就是在死亡边缘徘徊，一个走神就会死，那才是修士的战斗。”

说到这里，顾洪山回忆道：“我当初遇到一头虎妖，那叫一个厉害，站在它面前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凶戾。

那一次，我们折了一半人，仍然没能留下那头虎妖。

我至今仍然记得它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充满蔑视，仿佛我们都是一群猎物，而它才是主宰丛林的王者，那态度仿佛在说：弑王者为叛逆，终将被王者复仇。”

顾洪山神情严肃，还带着一丝愤怒：“我当时因祸得福，观虎妖而将黑虎刀法练至第三层，但我不会感激它。

它杀了我三个兄弟，我做梦都想再碰到它一次，用大成的黑虎刀法再战它一回，然后剁下那头虎妖的脑袋。”

顾承风默默地听完，突然问道：“那头虎妖是什么境界？”

“七品通灵境，已经炼化横骨，正在炼化周身。”

顾洪山冷笑道：“那头虎妖很好认，我当初也不是吃干饭的，砍掉了他两只耳朵。我只恨那一刀不能再低些，否则就能一刀枭首，而不是只砍掉两个耳朵。

算了，不说这些。”

暴戾只是一瞬间，下一秒，顾洪山就变成了平时的豪迈模样。

他拍着顾承风的肩膀，鼓励道：“你的黑虎刀法已经入门了，第二层境界是水磨功夫，我再陪你练刀也无用。练刀的事情不能停下，我下次去狩猎妖兽会带上你，到时候记得把符箓带上。”

“好。”

顾承风明白，通力境修士的最大底牌还是符箓。

通力有三境，故而会产生三次气血质变，这会将修士的肉身强化三次，境界高的修士身体素质绝对能碾压弱者。

然而，无论是几品，只要你还是通力境，没人能凭借血肉之躯挡住符箓的进攻。

原因很简单，符箓是炼法境修士炼制出来的，蕴含一丝法力之威。

劣化符箓，也是对于炼法境修士而言，对于通力境就像子弹与普通人类的关系，挨着就重伤，倒霉一点直接死掉。

符箓威力太大，顾承风被压制得那么惨，照样不敢使用符箓就是因为他担心误伤二叔。

刀芒可以用气血抵挡，符箓不行，因为符箓的本质是法力攻击，调动气血只是作为释放符箓的引子。

不过，修士在使用符箓时会出现停顿，敌人的境界越高则身体素质越强，完全可以凭借更快的反应能力提前预判、躲避以及反杀。

因此，跨境界逆伐修士，几乎不会发生。

顾承风和顾洪山将刀放回兵器架，坐在地上聊天。

“二叔，你没有家族支持，仍然能这么快修行到七品，我真是佩服你啊。”

“看来，你体会到修行的不易了，气血丸和妖兽肉的价格确实很要命。”

“还有更惨的。”顾承风苦笑道，“我听说还有二转气血丸和三转气血丸，分别对应八品、九品，那东西的价格更坑。”

顾洪山露出促狭的笑容：“你是不是想在八品之后再买气血丸修练，结果发现一转气血丸对八品修士根本不起作用，然后顺带打听了一下适合八品修士的丹药？我当年也是这样。”

顾承风叹息道：“知我者，二叔也。”

“哈哈，这才哪到哪，你还有得熬呢。”顾洪山劝慰道，“别灰心，你就算没有你大哥那么被家族看重，但只要你肯努力就会有出息。”

顾承风点头：“我一定向二叔学习，你能超过我爹，我将来也能超过我大哥。”

顾洪山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黯然，但却是一瞬即逝。

下一刻，他搂住顾承风的肩膀，大声鼓励道：“加油，二叔相信你一定能超过顾泽。”

“嗯，我会的。”

顾承风没有察觉到二叔的异样，眼中满是敬佩，心道：“我有青莲外挂兜底，仍然觉得修仙太难了。二叔什么都没有，依然能闯出一番天，像他这样的修士才是此界主流吧。”

很快，两人分开了。

顾洪山是去找他大哥的，当他进入顾洪毅的书房，看到顾洪毅正在批改家族事务。

顾洪山环视四周，橱柜、案桌都放着书，两排大书架更是蛮横地挤进他的眼睛里，他感觉分外别扭。

他在心里嘀咕道：“大哥装了一屋子书，看起来真烦，当族长就是麻烦。”

“大哥，我来了。”

顾洪毅放下手里的案牍，揉了揉眉心然后说道：“你来得正好，派去青灵郡的探子回来了，情况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