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那台曾经被狗熊驾驶的红色吉普车飞驰在月色明媚的华北平原上,吉普车后边跟着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轿车,两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行驶着。
吉普车里约翰坐在副驾上从座位下边拿出药箱,取出酒精之类给自己满身的伤口消毒。狮子和老虎顺利搭上约翰的吉普车,现在正坐在宽敞的后备箱里舔舐着自己身上的伤痕,驾驶位上一个惊魂未定的女演员开着车,女演员刚刚演出结束就碰到马戏团遇袭,身上还穿着金属制的演出服,脚上的高跟鞋在混战中丢了一只,约翰拍拍女演员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开慢点,不要紧张,女演员腾出一只手脱了仅剩一只的高跟鞋,光脚驾驶起来。
后边的车上只有闫先生和几只鸟,混乱中,约翰用自己微弱的传声能力把信息传递给花豹闫先生,在触手抓到静默会的三人之际,约翰和闫先生启动车辆,正准备去撞开触手,救下三人再逃脱,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看似蠕动的触手在抓到艾文和吕颂彦宋琳三人之后竟然以闪电般的速度撤回水里,令他们的救援计划落空,不得已只能先保全自己,两人开车逃出群兽的包围,迅速驶上省道,往张明明和文鸟藏身的哨所驶去。
一路上众人无言,将近三点时闫先生前方带路进了自己的家属院。
文鸟过来应门,张明明正躺在阳台上抱着一本旧书睡得香甜,小和尚则在阳台上打坐,看见失魂落魄的几人带着狮子和老虎还有仅存的几只鸟雀哈巴狗之类,便把刚才发生在马戏团里的事情猜到了几分。
小和尚打过来一盆热水让众人过来擦洗一番,又问是不是要吃点东西。
老树根一样壮实的约翰抱着长着一头红发的脑袋躺倒沙发上不能言语。
“你总不能就这么躺下一句话不说吧。”文鸟看约翰十分颓丧的状态,不由得出言训斥道。
小和尚看看屈指可数的几个幸存者,狗熊的身影不在其中,难怪文鸟会发脾气。
“一群乌合之众,野狗野猫之类的,偷袭了我们。”狮子说。
“你说什么?我听错了吗?一群野狗野猫把能把艾文三个全部俘虏掉吗?”文鸟表示不敢相信。
小和尚也惊诧道:“只有猫狗之类吗?还是那个海里来的青伥从中作梗了?”
“我记得你们在绿水池里关押扁头熟铁怪的时候,被一个巨大的触手怪物袭击过。”约翰说。
“对。”小和尚还记得那个恐怖的绿水池。
“那就对了,那个触手怪一直潜伏在附近的水系里,扁头熟铁怪从马戏团里逃出去,跳进汝河的时候就惊动了这个触手怪,它趁乱抓走了艾文,吕颂彦和宋琳。它的目标很明确,它准确的避开了在场的百个变形兽,只抓走了他们三个,看来这个怪物也是来自海里。”约翰说。
“其他人呢?”文鸟终于忍不住问道。
“被抓了,天亮之前他们会来这里,攻击我们的有很多是完全没有人形的初级变形兽,所以他们不会在白天招摇过市,我有个简单的计划,老虎和狮子还有闫先生跟文鸟在这里等着,在天亮之前那些非法变形兽过来公会登记时,你们尽量救下被抓过来的马戏团的成员。”约翰说。
“那你们呢?”文鸟问。
“我带上小和尚和张明明去追踪那只章鱼怪,来的车上我看了地图,那只触手怪想要带着他们三人入海的话要顺着汝河一直向东,中间有一道蓄水闸,过了蓄水闸还要将近两百公里才能进入沙河,然后进入黄河,到入海口。”约翰说。
“这么复杂的水系,我们要去哪拦截呢?”小和尚问。
“他的《玫瑰经》练习的怎样了?”约翰用下巴指着抱着书睡得正酣的张明明。
众人看向摇椅上睡着的张明明,小和尚无奈道:“差强人意。”
“不用跟他讲太多,尽管带他去就是了,告诉他这是一次训练。”约翰在水盆里捧起一抔水,用力擦擦脸,“就这样,祝我们都顺利。”
张明明被拉上车的时候睡眼惺忪,小和尚坐在前座,递过来一套衣裳。
“把这张皮换掉,用张明明自己的皮。”小和尚说。
刚睡醒的张明明还记得前两天自己被警告要是想安全就绝对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换回自己的皮囊。
“干嘛?现在换皮不危险吗?”
“快换,穿这套衣服,今天你要进行开始学习玫瑰经后的第一次测试。”约翰一边驾车疾驰一边催促道。
东方地平线上亮起晨曦,吉普车迎着晨曦,沿着汝河一路向东,行至中午,三人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一处水闸。
约翰停车下去检查。
这处水闸像是修建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青石块垒成的石壁上雕刻着“***万岁”几个大字,水闸修建的十分坚固,单西边一侧的高度就有十五米左右,尽管小和尚受到过那个触手怪的袭击,也确定那个触手怪的触手就算全部伸出来也不能从水下伸到闸室上,何况这个水闸仍然没有废弃,所以平时闸室旁边的值班室里常有人值班。料那触手怪不会从上边过。
约翰站在闸室旁边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水面,小和尚则正跟水闸边值班的工作人员搭话,在此值班的是两个年过半百的当地老头。
“我们这风水好哇,入夏这边就热闹,这水边上的夜市烧烤摊热闹得很,咱站里就派俺们几个三班倒,一来随时看着水位,二来怕晚上有人在这溺水。两人一组,三个班转一天,一个月开两千,够花。”老头边抽烟边说。
“三班?那昨晚凌晨到今天早上就不是您两位在这值班了?”小和尚问道。
“不是不是,俺俩早上吃完饭才过来,昨晚值班的现在在家睡着呢。”
“哎哟,那可不好说了,昨天是观世音菩萨成道吉日,我们师傅带着六十多信徒来这放生,说这边水深,放了好活,您说晚上这边这么热闹,人多手杂的,怕是这些鱼苗放了也没机会活过初一。”
“嗨,你这小和尚就是瞎操心,我们的人通宵在桥上巡逻,谁也不能在俺们眼皮子底下下水捞鱼,再说你外地来的不知道,咱这水闸不挡死,两边通着灌渠,谅你放多少鱼进去也能钻出去,这水底下四通八达,要不咱这边上几个县城抢着要咱这块地,不就是想要这点水嘛。”
小和尚拜别了两个老头。
张明明正跟约翰站在一起,张明明双眼紧闭,凝神静气,正在用信风意识探查着水底。
“这里水下很复杂。”小和尚低声跟约翰说,“这个水闸几乎只是个摆设,旁边几个县城给水闸送了不少好处,水下都被他们打通,开了很多暗渠。”
“嗯,张明明正在随着暗渠追踪,我想那怪物不会没有目的的乱窜。”约翰说。
“刚才出发之前,我没敢问你,他们三个被拉到水下,三人都没有水下呼吸的能力,过去这么久,我们就算能截到那个触手怪物,截下来的难道不是三具溺死的尸体吗?”小和尚小心翼翼的说。
“我只是在赌一种可能,海底贵族收藏这些凶神的历史很久,有一部分喜欢在海底开辟出一片跟陆地很像的空间,在这些空间里饲养活的人类,就像人们在家里摆一个鱼缸,装上一点水,养一些自己都搞不清楚种类的热带鱼一样,这些海底贵族把凶神饲养在海底拿来观赏。”约翰说。
“这是你在哪了解到的?”小和尚问,《玫瑰经》经过他手翻译成中文,通篇研读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见过有关这种习俗的描述。
“听别的动物讲的。”约翰淡淡道。
一直专心致志盯着水面的张明明突然挥手示意。
“有个熟悉的信号。”张明明盯着水面说。
“青伥!”小和尚瞬间也感觉到那个裹着金属脑壳的痨病鬼。
青伥昨晚被触手怪截胡了三个猎物后,还没来得及逃脱就被卷进那场未竟的混战中,跟一群疯狗野猫一直打到天亮,才被早起的村民拿着棍棒赶开。被截走了猎物的青伥这才得以潜进水里一路追踪过来,恰好被水面上的张明明捕捉到它的意识。
约翰把车开过来,张明明死死跟着青伥的信号,小和尚则扮演着导航的角色,一边读取张明明的大脑活动,一边指挥着约翰的方向。
青伥在水下不断兜圈子,紧紧追随着触手怪的足迹,三人在地面上跟着青伥的运动轨迹一会向南一会向西,约翰的破车有路走路,没路爬山,始终死死咬定青伥。
直至下午,三人一路向东北方向行驶到太阳将近落山,车子再也不能前进了。
一道宽阔的黄汤摆在三人面前。
“还在附近。”张明明说。
“果然是通过地下暗渠进到黄河里了。”小和尚也尽量捕捉着那个信号。
约翰加了油,继续驾车跟着青伥的信号,沿着黄河岸边往东驾驶。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小和尚叫停。
不远处的水里波涛汹涌,青伥找到了那个触手怪,阴沉沉的水面上一个瘦弱干枯的痨病鬼正跟几条粗壮黝黑的触手缠斗在一起,水上电光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