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颂彦被安置在二楼郝利的房间隔壁,房间四周围着厚厚的蚊帐,一个小功率的风扇正无精打采的在蚊帐里摇着头,空荡荡的窗户上没有装窗棂,只是墙上开的一个四方大洞,窗外墨绿的杨树叶子层层叠叠,阴森冰冷,两条狗远远地守在窗户旁边。
郝利带着张明明和闫先生进来,厚实的蚊帐后边躺着奄奄一息的吕颂彦:“怕这些狗身上的跳蚤进来,铺了几层蚊帐,看着厚实,其实不热。”郝利说。
闫先生拨开厚重的蚊帐,说:“郝先生有心了。”
“进来守夜的都是洗过澡消过毒的,昨个有俩没消毒就进来的被我锁地下室到现在还没放出来。”郝利说。
张明明面露难色,收纳这群狗的时候本意是想获得一群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可是在郝利手下不过几周时间就被训练的像一群丧家之犬,不仅十分懒散,更是没有一丝野狗身上的战斗力,看起来比一群屠宰场待宰的羔羊还不如,张明明道:“郝利,不是要干涉你的训练方式,但是全靠暴力是管教不了这些野狗的,我刚进来就发现他们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我送来的那些吃喝的都被你克扣了还是怎么,你看看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你带着怨气训练能有用吗?”
“我的怨气哪来的?”郝利狠狠地盯着张明明,像寻常人家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盯着自己刚到腰间的小侄子一样,要说的话都写在眼里张明明自觉理亏,自从为群狗找到这片住处之后自己几乎没在这里出现过,最多就是在山下偷几个饭店后厨的冷库,弄些粮食到山里,留郝利一个在这里管控这么大一批狗,能保证不全部开溜都有难度,更别说训练出点什么成果了。
张明明耸肩,说:“公会最近是还在忙海底运动会的事,他们很快就会腾出手来料理这批丢掉的野狗,到时候我们不能没有一丝准备。”
郝利留下一句神经病下楼去了,脚步声把毛坯房震得巨响。
。。。
郝利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对张明明交代的事情确实做得非常尽心,拨开帘子就能看见吕颂彦睡着的屋子被打扫的非常干净,因为房子在林间,常有蛇虫鼠蚁,郝利还在房间外围撒上雄黄,房间地面上更是用清水刷洗过,预制板被洗出干净的水泥本色,墙壁上的红砖也被滚水泼过,露出鲜红本色。
房间中央摆着吕颂彦的床,一张木质床框中间用尼龙绳编织出床面,床上放着两床厚实的棕榈垫,床单整洁白净,床头放着一壶干净的饮水。
“话说重了。”闫先生对张明明说。
张明明耸肩,来到吕颂彦床头,床上的人早已经看见来人,便挣扎着起身。
“你躺好,没事别乱动,今天吃饭没?”张明明过来扶着吕颂彦,把吕颂彦无力的脑袋摆在臂弯里,打手语问道。
刚才吕颂彦身上盖着毛毯,他起身后身上的毛毯滑落,闫先生这才看见吕颂彦骨瘦如柴的身子,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竟像是见了鬼一样想立刻逃出这个房间。上次在马戏团见到这个精神的少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眼前这个骨瘦形销的人实在是跟曾经那个年轻的游泳运动员联系不起来,眼前人关节暴起,身上的皮像是晒干的茄子,肤色暗紫,脉搏像具象化的电流一样在几乎透明的皮下一股一股的跳动着。
那张俊俏的小脸儿更是已经变成一张酱色的鬼脸,眼窝深陷,稀疏的头发像墨西哥沙漠里的仙人掌刺一样在干枯的脑袋上耸立着。
“喝了点粥,郝利把我照顾的很好。”吕颂彦用力的说,这几个字似乎正跟舌头较劲,而舌头没什么力气把它们吐出来,平时那个因为耳聋说话炸雷一样的男孩此时再发不出那么中气十足的声音。
“郝利挺会做饭的我知道,他以前在健身房经常帮学员定食谱,你多吃点。”张明明打着生涩的手语说,“我把闫先生带来了,你还记得他?”
“记得,闫先生。”郝利把头转到闫先生这边。
“我们带来了药,你试试。”张明明手语道。
说着从闫先生手里接过艾文留下的那些扫把藻。
“先不要吃完,吃一点试试看。”闫先生说。
“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这玩意能用吗?”张明明说。
“我没有把握,但是试试我想不会有坏处,扫把藻生长的水域通常是鲎主要活动的场所,鲎的血液又是一种天然的杀毒剂,所以我想扫把藻也许对鲎产生了某些影响,就假设它能杀灭吕颂彦血液里的病毒,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我们弄不来鲎,只能先试试扫把藻。”
张明明低头看看臂弯里的吕颂彦,咬咬牙,挥手对吕颂彦示意张嘴。
丢了两片扫把藻在吕颂彦嘴里,拿起水壶稍微灌点水进去,吕颂彦刚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就狠狠呛了一口,几乎要吐出来。
张明明拍着他的背帮忙顺气。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两人都紧张的看着吕颂彦的反应。
突然窗外静谧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狗的哀嚎。
“又在打狗了?”闫先生自言自语道。
“不是,有人来了。”张明明把吕颂彦安放在床上,爬窗户上看。
“就在这!这间房子里有扫把藻!”一伙人打着手电在房子外围高声喊着。
午夜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