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修已经指挥着张大柱和张洪福将大门的门板卸了下来当停尸板。
上吊死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许欣兰简直不忍直视。
看莫氏刘氏齐氏哭得快断气了也别指望她们想办法。
“叶叔、叶婶儿。”许欣兰狠狠心跪在了他们面前:“请您们帮帮忙,要怎么处理爹的后事我们全然不懂。”
“呀,这孩子,快起来快起来。”陈氏也看出来了,男人一死这一群的女人都失了主心骨,没有主张。
好在,这儿还有一个清醒的,知道要求助。
“买棺材、香蜡钱纸火炮、还有寿衣,还要请道士、风水先生……”陈氏将许欣兰扶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想:“要是……丧宴不办也罢,就抬丧的人你请着吃一顿就行了。”
“吃什么吃,都是邻居,帮个忙还要吃饭,脸皮没那么厚。”叶大修记得那个男人的交待,全村人最好离他家远一点。
陈氏看了男人一眼,她早想到这方面了,没想到连这吃顿饭都不能办啊。
“都按叶叔叶婶儿说的办。”叶欣兰按着腰间里的几两碎银心里有点慌了:“不知道办这些花多少钱,有劳叶叔安排人帮忙了。”
“棺木分几类,一两到十两不等;香蜡钱纸寿衣和请道士风水估计得四两银子。”叶大修也不知道这家人的家底厚不厚。
叶欣兰看向莫氏。
“爷啊,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啊,让妾身怎么办是好?”莫氏掩面扯开嗓门大嚎,这个家是交给了你的,你看本宫干嘛,本宫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爷,妾知道,您是想康儿了,您是找康儿去了……”刘氏跪在旁边喃喃自语:“您不是说让妾陪康儿吗,您怎么先去了,妾也要跟你一起去。”
“三姐姐,看着点你娘。”这还有一个真是添乱的:“咱家再不能死人了,办了爹的丧事连棺材都买不起了。”
“爷……”齐氏的眼泪从未断过,她压根儿不管旁人干什么,拉着男人早已僵硬的手可劲儿的在脸上擦着:“爷,您走了,灵儿想您怎么办?您说过要疼灵儿一辈子的,您怎么就抛下灵儿不管了。”
叶欣兰看向叶欣仪叶欣月。
“四妹妹,你看着办就好。”许欣仪拿出了长姐的威严:“你记住昨晚父亲说过的话。”
她看许欣兰跪在叶家夫妻面前的时候眼睛抽了抽,说真的,要自己肯定是丢不下这个脸。她们是谁啊,东宫的人,若成功的是父王,现在就是金枝玉叶。
说跪就跪了,这一对可是寻常庄户人,那得拿出多大的勇气!
父亲昨晚说家交给她当,看来是英明的决断。
“叶叔,叶嫂,这样吧,棺木就买二两银子的,这里一共是六两银子。”豁出去了,许欣兰决定稍微给他搞隆重一点。
毕竟,人曾经是太子呢,后事不能太惨。
如果搞寒碜了等那三位回过神可是饶不了自己的。
最后还留下一两银子,没法子,活人总不至于被尿憋死!
问题一个个的先解决了再说!
“好,我们这就去给你办。”拿了银子,叶大修安排张大柱去找道士和风水先生:“洪福,你去喊一下你大伯二伯他们,跟我一起去镇上抬棺木。”
叶大修还决定回家换件衣服,这件衣服是穿着睡的还有好几个补丁,有损他的形象。
一进家门吓得连手上的银子都差点给掉地上了。
“他死了?”黑衣蒙面男子冷冷的问。
“嗯,上吊死了。”叶大修这才回过神问的是谁。
“既然死了,就给他办后事吧。”男子大手一挥:“那孤女寡母的也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你们可以多多帮衬。”
什么?
没搞明白?
“爷的意思是,只要她们不去镇上,在村子里随便怎么都行。”黑衣男子顿了顿:“但是她们的往事,谁也别打听。”
“噢,好,好……”叶大修吓得瑟瑟发抖,前后三天就变了态度。
原来是防着那个男人啊?
也是,他家儿子没了男人死了,只余下几个女人了,女人能成什么事儿?
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所以,他放宽了规矩。
叶大修还想说什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神出鬼没!
叶大修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伺候这一家子像伺候祖宗,惟恐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个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没出村!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叶大修更是吓得不轻。
张洪福年轻跑得快,来回镇上二十里路,他很快就背着寿衣香蜡钱纸和火炮跑了回来。
“烧了温水给他擦洗一下再换上吧。”陈氏叹口气道:“看你们家男人应该也是位爱好的人,让他干干净净上路,九泉之下见着故人也不会被嫌弃。”
“我去提水。”张洪福知道这家子连个能提水的人都没有,自来熟的提了木桶就去河边提水了。
一趟又一趟,将一个石缸装得满满的。
许欣兰烧了水端出来,这种活儿只能让他亲近的莫氏齐氏刘氏来,当然,男士也可以帮忙的。
陈氏就回避了。
张洪福是一个好青年,先还怕死人,这会儿为了帮忙什么也顾不上了。
扒拉下他的衣服,一眼看到了里衣上有鲜红的字迹。
“这是什么?”张洪福不识字。
“孤去尔等平安!”三个女一见这字哭得越发不可收拾。
“烧了吧。”许欣兰也看见了:“记在心里就行。”
这是惹祸的东西。
许欣兰一直觉得这位是个怂的,没想到他却连死都不怕。
他深深知道,新帝防的是他,他死了,这几个女人才能活得自在一些。
他用死来成全妻女的生存,也算是一个男子汉了!
唉,其实,连死都不怕,还怕好好活着吗?
有她在,肯定是能让大家伙儿活下来的。
她,就是老天爷派来的生命使者啊!
可惜可怜可悲可叹!
拿了这件血衣,许欣兰进了灶房,莫氏她们也没意见。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死是为了成全。
人死了,也能想起他的种种好处来了。
哭爹喊夫寻死觅活的,整个破屋凄凄惨惨。
唯有许欣兰是清醒的,小声的向村长夫妇请教,安排着这位爷的后事,人,总得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