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服是粗活,家里那几个还在学习摸索之中,先从她们各自的小物件儿开始学着干。
像洗外套这种事儿,还得她来。
许欣兰边洗边想,幸好衣服不脏,若不然像邻居大嫂们这样拿着在河边捶,上好的贡品估计立马报废。等这些带来的衣物穿破了,从此以后也要穿粗布了,细皮嫰肉的,都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粗布老布的料子更经磨,既然是乡下人,就得随乡入俗了。
脑子灵光一闪,她想到了绣品的事,为何一定要高档的布料,就买普通的才有卖方市场啊。
“你洗衣服啊。”故意路过小河边的张洪福想自己真蠢,明知故问。
“洪福哥,我正想着你呢。”许欣兰看见来人开心不已。
“啊?”张洪福吓得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了河里去。
“呀?”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蠢。
“我洗个手,我洗个手。”河水并不深,只齐他的膝盖头。
张洪福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站稳脚跟连忙表演洗手。
“洪福哥,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方不方便。”刚才那话说出去还真是有损女孩子的脸面,现在连忙补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去镇上,我想买些东西。”
认定了叶大修也在被监视之后,许欣兰决定以后尽量减少往他面前凑的次数。
同时,她得开僻第二条防线:找张洪福帮忙。
“可以啊,买什么,随时都可以去,我走路快,一天可以来回跑八遍。”小时候总想去镇上,因为镇上有好玩的好看的还有好吃的。
但是爹娘不让去;现在一天可以跑八遍,去了也没用,因为没钱。
“那真是太好了。”许欣兰立即掏出一两碎银:“娘她们几个别的活干不了,就想绣点绣帕来卖,洪福哥,你帮我买些绣花针和彩线,还有合适做绣帕的布料……”
许欣兰想着撤衣服这些布料是卖不出去了,不如就走大众化路线。
叶大修那边受了监管,那就另想法子。
“好。”张洪福这手也洗干净了走过来接下银子:“我买回来怎么交给你?”
爹娘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而且村长又特意打过招呼不要和隔壁的人走近了。
娘说感觉不像坏人;爹说坏人额头上没刻字,听村长的不会坏事。
张洪福得遵守老子的规定,这要是买回来东西大大方方去敲门,让人怎么想?
“这事儿你别告诉别人,连你爹娘都不要说好吗?”许欣兰轻轻的咬着嘴唇:“我爹没了,我和我娘她们都不懂怎么赚钱,做綉帕卖,也怕人笑话!”
装可怜博同情。
“买回来就放在我家屋檐下的柴垛里,我自己去取。”搞得像个地下工作者似的:“千万不要被别人看见了,若不然……”
“我懂我懂。”张洪福同情万分,瞧瞧她们多可怜啊。
现在的他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每天晚上都要爬到大槐树下偷听,确定她家没哭声才放心。
“我可以从我家的大槐树上将东西扔到你院子里去。”
听着他的鬼点子,许欣兰心里喑叹是个脑子够用的主。
买了东西就从大槐树上丢进院子里,做好了也在那里用铁勾拿取去换银子。
“姑娘,你别怕,我帮你。”张洪福觉得自己是好人,这样的小姑娘哪就是坏人了。
“谢谢洪福哥,你就叫我小兰吧。”人家都肯帮你了,自然得拉近关系。
说真的,她发现这样的交接方式极好的。
“好,小兰,那我就去镇上了。”张洪福接到了任务,飞快的跑了。
看着飞毛腿的背影,许欣兰心道他会不会受连累?
嗯,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那些人只需要监视住村长家就行,在这个村子里,但凡做点什么事儿她们孤女寡母的都得找叶大修帮衬。
至于这个少年郎,应该不会在他们的临视之中。
“唉呀,坏了。”许欣兰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犯了傻了,忘记告诉对方要买些什么颜色的布料什么的了,让一个未来的大佬爷们去买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他怎么懂。
银子啊,但愿他花得物有所值。
内心无比懊恼的许欣兰洗完衣服就在后院晾晒,一抬头看到了一墙之隔的那棵大槐树。
人说红杏出墙,这老树也不逞让,一大半的树枝伸到这家的地盘上。
说明以前两家人关系还挺好的,要不然早就砍了多余的树枝两家人闹僵了吧。
“小兰。”压低的声音带着欣喜。
许欣兰抬头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接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从树上掉了下来。
许欣半连忙接,打开看时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要买这些的?”各色各样的丝线都有,布料也软软的,将她七上八下的心给放了下来。
“我问了掌柜的,还和他们说好了,一张绣帕两文钱。”张洪福坐在树茬上邀着功:“掌柜说了,绣得好还可以加价格。放心吧,交给我办事准不会有钱的。”
两文钱。
莫氏等人听说这个价格后张大嘴巴完全忘记了礼仪规矩。
她们在东宫的时候,随口一句打发下人都是二两银子起步!
绣一张绣帕得花多少心思,才两文钱。
此时,只想哭。
眼泪就又不要钱的流了出来。
“其实,我们都不用气馁的。”好吧,这会儿得来点心理安慰:“寻常百姓过日子都是这样的,哪怕一文钱也是一钱,许多乡间妇人想要挣这两文钱都难,她们或许一辈子想要靠自己挣点私房钱都是奢侈。”
“我都打听好了,这儿的米是十文钱一斤,精面是八文钱,粗面只需要四文钱,你们想想,咱们家六个人会绣手帕,一人一天绣一张就是十二文除掉成本钱应该可以买上一斤米,也就意味着我们饿不死了。”
“听四丫头的。”莫氏擦干眼泪索先将针线接过来:“找钱犹如针挑土,用钱犹如水推沙,这就是寻常百姓的日子。”
就这样过吧,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被杀,现在的目标不就是活着吗。
“可是,我们一天做不了一张啊?”刘氏看向许欣兰:“这是绣花,只能细工出慢活。”
“不是绣花,是绣帕子,不用搞得那么复杂。”许欣兰拉过一片布头丢给齐氏:“娘,我告诉你要怎么綉,别绣那复杂的,就四个角落给绣朵小花,或綉两片叶子就中,以你们的身手,一天一张收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