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不美好的是卫哲东。
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房里,他忽然觉得工作也无滋无味了起来。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似乎只是一个个没有意义的线条而已。那些张力十足的K线图,也完全失去了它们原本的魅力。
拿出向雪画的两张K线图,第一张已经经过了验证,而第二张……他有一种预感,或许也会一如既往的精准。
早晨的相处,成了卫哲东最大的期盼。哪怕依然是牛奶加面包,再加两个煎得越来越饱满的蛋。
“以前我做的公司适用的都是小企业会计准则,永远不会涉及到资产减值损失。”向雪在早餐桌上,也不忘借机请教专家,“计提资产减值损失的话,税务上会不会认可?”
“一般不会认可,会计是从谨慎性原则考虑,为了确保资产的质量,所以会计提计值损失。而《所得税法实施条例》规定,未经核定的准备金支出在计算应纳税所得额时不得扣除。一般来说,税务是不会核准的,而是在实际发生损失的时候才准予扣除。”
“所以就产生了会计和税法的差异,需要调整应纳税所得额。”向雪恍然地点头。
有时候闭门造车,容易钻进牛角尖。有时候别人只需要轻轻一点拨,就会让做学生的矛塞顿开。
卫哲东奇怪地问:“投资公司刚刚筹建,所有的资产可变现价值基本等于买价,怎么会产生资产减值损失?”
向雪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公司的业务,是我昨天晚上在看注册会计师的会计教材,对可抵扣差异和应纳税差异有点糊涂。”
卫哲东确实看到向雪捧着厚厚的CPA教材回来,不过他并不认为每天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十点的向雪,还有时间学习。
“晚上什么时候睡的?”他问。
“大概十二点左右吧!”
“睡得太晚,小心成熊猫眼。”
“没关系,别人还以为是烟薰妆呢!正好,现在烟薰妆还没有过气,还能省下眼影的支出。”向雪笑嘻嘻地说,“我打算明年的CPA考试报考三到四门,按照每天一个半小时的学习时间,应该可以的。”
“会不会太辛苦?”卫哲东状似随意地问。
“不会啊,我现在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冲满了干劲。就是觉得自己的基础太薄弱,有时候都不太好意思问李总。还好,李总脾气超好,从来不会不耐烦,总是很详细地解答。所以,我觉得自己真幸运,在公司、在家里都有老师答疑呢!”向雪又忍不住赞了李戴胜。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卫哲东的胃里开始不断地冒酸水,不过听到最后一句,那个“家里”的词,让他一下子又觉得熨帖了。
是啊,家。
或许向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知不觉间,把这里当成了家,一个两人共同拥有的家。
两人在公司分手的时候,向雪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我可以穿那件礼服出席晚上……他们的婚礼?”
“当然。”卫哲东很肯定地回答,“你穿什么都可以。当然,晚上做个头发,化一点淡妆,只是纯属礼貌。”
“好。”向雪愣了愣,很快又扬起了笑脸。
只是在卫哲东看起来,这个笑容多少有点勉强。透过车窗的反射,可以看到半转过身的向雪,唇边那抹笑容,仿佛是一个被生硬地画上去的括弧。
想要忘记一个人,仅仅嘴上说是不够的。
他希望的,是从心底里,把陈焕青这个人从头到脚就抹得干干净净。
忽然的,他就是贪心地想要让她的心里,永远只居住他一个人。
陈焕青神马的,就成为一片浮云。吹口气,就狼狈地飘走吧,以后再留不下一点痕迹!
向雪,只能是他的,从身到心。
作为社会新鲜人,向雪在公司是很忙碌的。倒不是李戴胜铁面无私地压很多工作给她,而是她觉得对于别人的知遇之恩,她需要尽力回报。
李戴胜有点惴惴不安,今天卫哲东和他聊天的时候,好像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向雪的工作有点多。
天知道,其实他虽然教得尽心,可是工作真没安排多少,是向雪自己抢过去做的。
“这些工作不着急,明天再做也可以。”李戴胜在交代工作的时候,居然有点心虚,拿着资料的手好半天没有放。
向雪狐疑,看老总的态度,这工作分明很重要嘛!要不然,怎么迟迟不愿放手呢?看来,她需要尽快完成。
不过,今晚不能加班,就利用午休时间吧。
看到中午还伏案工作的向雪,李戴胜既欣慰又委屈。
他真的没有交代太多工作,也绝对没有要求向雪加班,都是这位好员工自愿的啊!
“向雪,中午是休息时间,不用忙工作。你可以打个小盹、出去逛逛街什么的。我们公司还在筹建阶段,上班时间也没那么严格,你就算逛晚一点回来公司也没有关系。”李戴胜贴心地提示。
“我不喜欢逛街,也没有午睡的习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手头的工作尽快完成。”向雪笑了笑,稍稍抬头又低下,五指不停。
一般情况下,有这种无私奉献、主动加班的员工,是上司的福音。
可卫少言里语外已经暗示自己不能交代太多工作给向雪,李戴胜就觉得这么努力的员工,也挺令人头疼的。
李戴胜很心塞地回到办公室,决定每天只交代半天的工作量。
向雪很快把工作完成:“李总,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这么快啊?那你休息一下吧!”
啊?还有让主动让员工休息的上司?向雪有点懵。
李戴胜很满意地看着她的背影,总算可以给卫哲东一个交代了。瞧,他很体贴地只交代一半工作,卫少这下可没意见了吧?
不过,这样一来,他想及早抽身的计划,可能会延长了。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但是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向雪正在打扫卫生,嘴角立刻又抽了。
“这不是你的工作。”
“没关系,我份内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总不能干坐着吧?”向雪不以为意地说。
否则,丰厚的薪水她拿得受之有愧啊!
李戴胜头疼地扶着额角,有气无力:“我还有工作要交代给你。”
要是卫少知道向雪在公司还管杂务,恐怕会把脸沉得跟黑炭吧?唉,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