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西州,原西域高昌氏王朝所在地,贞观十四年高昌氏王朝被唐军覆灭,太宗置西州,州府位于交河城。
交河城也是安西都护府最早的治所,不过后来随着唐王朝对西域不断的锐意进取,安西都护府最后移治龟兹。
一支回纥部族与汉人混居此地,仆固俊便是这支回纥部族的首领,同时他们也出自仆固氏。
“想必朝廷对使君的封赏很快就要下来了吧?”
交河城的风景与别处是不同的,交河通过此处被复杂的地形一分为二,两条河道最后又在某处地点汇合,在两条河道中间就留下一个庞大的河心洲,自第一个王朝车师国将王都定居于此,又历经高昌王朝与西域都护府的发展,交河城不断扩大,最终占据整个河心洲。
所以就形成一个奇观,南北走向的交河城两头窄,中间宽,交河被分成两段绕城而过,交河城反而像是一叶扁舟行驶在交河城中一般。
此时郭昕等人乘着一艘船游于交河之上,那话是尉迟九龙对着郭昕所说。
“恐怕能封正二品。”仆固俊拿着一壶葡萄酒站在船边,听到尉迟九龙所言调笑道。
“正二品未免也太痴人说梦了。”尉迟九龙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车鼻是被郭昕杀死,事实上就连牟羽可汗都认为车鼻是死在突厥奴隶的叛乱中。
“尉迟兄此言差矣。”仆固俊作为仆固氏的一言,明显是知晓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事情。“郭使君在月弓城表现神勇,救下回纥叶护,让回纥感激不已,就连我那仆固氏的族兄都赞叹不已,圣上赏赐肯定不会少。”
“郭使君怎么看?”尉迟九龙把问题抛给郭昕。
郭昕此时正在船头欣赏西州风景,此时突然被如此询问,一时之间也摸不准。
你要问他最想要什么赏赐,那必然是把自己调回中原领兵抵挡吐蕃的连年侵犯,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其他的赏赐,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无非是加封个正二品的武散官而已。
就连郭子仪那样位极人臣的国之栋梁都是可能因为猜忌被夺去兵权,李豫不太可能给自己太多的封赏,事实上就算他想封,以朝廷现在的情况也封不出什么实利。
正二品武散官已经是顶破天的封赏。
“多半就是个武散官吧。”郭昕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尉迟九龙自觉无趣,无奈说道:“现在漠北形式极为复杂,那个曹令忠真的有把握能借势守住北庭,甚至收复失地?我们现在在这里泛舟游湖是不是太过清闲一些。”
“北庭现在有北庭军五千余人,色目人组建的军队万余人,我留下的将士六千余人,加起来有两万之众。怎么就没法自保?”郭昕自信满满。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北庭明明与回纥结盟却两不相帮,无论是等黠戛斯人胜利,还是回纥人胜利,恐怕都会将他们视为大患,现在使君在还好说,等使君一走,北庭只剩下一万五千余人的守军,恐怕独木难支呀。”尉迟九龙缓缓说道,同时观察着郭昕的脸色。
“那不还有河西、安西可以支援吗?三道联防的意义就在此处,一处有难,两方支援。”仆固俊也觉得此事问题不大。
“河西有吐蕃军虎视眈眈,安西四镇的南方还有吐蕃进西域的通道,指望他们能分出多少兵力来支援北庭不现实啊......”尉迟九龙叹息。
“我觉得尉迟兄此言差矣,阿耶若是论带兵打仗或许不如三位大人,但是论审时度势、合纵连横那绝对比三位强得多!”一直待在船舱中的曹婉探出头来驳斥道。
“那可未必。”一谈到这种事情,尉迟九龙的自信仿佛又回来了。
“自大狂!”曹婉不屑。
“你个妇人懂什么。”尉迟九龙一打扇子,目光斜视曹婉。
“比你个花贼懂就行。”
“呵呵。”
郭昕与仆固俊有些忍俊不禁,曹婉自郭昕回到北庭之后便一直郭昕去哪,她去哪,本来一副乖乖女形象,但自从尉迟九龙来西州游玩之后,便好像跟他有仇一般,还时常称他为花贼。
说起来郭昕倒是不记得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见过面,不过仔细一想,当初凉州城花灯会中给自己送信的那位黄衣女子与曹婉姐姐曹瑶的身形倒是很像。
对于曹氏一族,郭昕有一种本能的不信任,这倒不是说觉得曹令忠会背叛大唐,而是说他们行事风格就像政客,以最大的利益为目标,而不掺杂情感。
这种人让武将出身的他本能排斥。
就在他们泛舟游湖快要结束的时候,交河城外一支队伍出现在天际线处。
药子昂看着远处的西州城,目露精光,他的身后带着大批带甲军士,数目足足有三千人之众,而且马车之中还有大量武器盔甲,足以武装一支大军。
“郭兄,我来也!”药子昂自从看到车鼻首级之后,就激动地好几天没睡好觉,于是便央求太子李适让他来做这一次封赏郭兄的使者。
本来药子昂作为太子属官不太可能担此责任的,但耐不住李适帮他求情,终于让他得偿所愿。
刚刚结束一天游玩的郭昕刚刚回到宅邸就接到药子昂率队前来的消息,顿时衣服都来不及整理便让人备马前往城门口迎接。
谁知道药子昂更绝,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带队前往郭昕暂住的宅邸,基本跟向郭昕报信的亲卫前后脚到达。
看到郭昕的药子昂激动不已,立马飞奔而来,然后一个飞扑。
看着面前朝着自己飞扑而来的药子昂,郭昕一惊,立马侧身躲过。
“啪!”
药子昂在地上摔了狗吃屎,但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幽怨地看向郭昕。
“郭兄,感情淡了。”
“我手臂上伤口还没痊愈,接不住的啊!”郭昕捂着左侧肩膀有些后怕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多重,你一个飞扑我又得去床上躺半天。”
与小时候不同,已经长到一百六十斤的药子昂挠挠头,觉得他此言有理,也就不再计较。
“不过郭兄,你倒是瘦上不少。”药子昂拍拍身上的土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