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沉甸甸的麦穗重新长满了大地，丰收的人们一扫去年的阴霾，奋力收割着地里的稻谷，脸上挂着满足的喜悦，开始憧憬着丰收后的好日子。

黄锦最近有些忙，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世子要这些数据到底有什么用，最近一段时间内，世子与沈昱走得的距离比较近，近得连自己都感觉到一丝嫉妒，明明自己才是世子的伴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世子总是让沈昱陪在他身边。

黄锦隐隐感到一丝嫉妒，却也无可奈何，想着恐怕自己这辈子是没办法动摇沈昱在王府的地位了。

悄悄地溜进门，隔壁的书房中传来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居然是沈昱在说话，黄锦偷偷地溜到门口，正看到沈昱在一块黑板上画着什么，而世子则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块黑板，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自己。

文夫子不在，沈昱又在讲什么呢？

黄锦不敢打扰到两个人的兴致，老老实实等在一旁边，仔细地听着沈昱到底会给朱厚熜讲些什么内容。

“……从上海县出发，若是顺风，只需三、两天便可驶到倭国，倭国乃是海上一座规模较大的岛屿，多山而少地，人们生活也比较的清贫，大明沿海一带的倭寇初时便是倭国那些活不下去的浪人跑来强掳，初时并没有拿他们当回事，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倭寇的数量却变得越来越多，甚至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大明的百姓假扮而成，他们白天耕地，晚上当倭寇，最是难以防备。”

朱厚熜缓缓点了点头，却又好奇道：“先祖发布禁海令，不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倭寇的吗？为何迟迟没有效果？”

沈昱无奈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发布禁海令，目的就是将倭寇锁在国门之外，而且当时也的确封锁住了倭寇进攻的路线，而是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禁海令只能管得住老实的百姓，却管不住那些贪婪的人们，这些人偷偷地建造大船私自开展海上贸易，赚取大量的银两，也变相地鼓舞到了倭寇，使得倭寇越来越多，而朝廷的水师又渐渐势微，自保尚且不足，哪还有精力却打击倭寇。”

“原来如此。”朱厚熜又是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昱哥儿刚刚说他们在海上做贸易，赚取了大量的白银，可是你刚刚不是说倭国乃是蛮荒之地，一座岛屿而已，他们又哪里来的白银？”

“世子平时花钱不觉得有什么困难，可是你可知当年太祖为何会发行宝钞？”

“这……”朱厚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

沈昱轻笑道：“主要的原因，就是大明的铜矿与银矿过于稀少，而民间有钱人又私藏铜板与银钱不肯拿出来交易，时间一长，世面上能进行交易的铜钱就会越来越少，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太祖只能发生宝钞来代替。”

“那为何……”朱厚熜刚想问为什么宝钞现在反而不值钱了，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似乎有些违背祖制，连忙扭头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眼看到黄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黄锦有些委屈，明明是你们聊得热乎，自己不想打扰，所以才没吱声，现在反倒变成自己的错误，抱怨归抱怨，自己却不敢说出口，连忙拿着抄来的数据递了过来，讪笑道：“这是沈公子要的数据，奴才刚刚从县衙里抄回来。”

“先放这里，你出去吧。”朱厚熜接过纸，随手放在桌子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黄锦心里这叫一个委屈，世子明显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外人，连听一会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只好讪讪地笑了笑，连忙退了出去。

到了院外，黄锦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正想着自己该怎么挽回世子的欢心时，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接着便听有人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世子可在？”

黄锦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刚想骂出口，看到来人时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连忙行了个礼，讨好地笑道：“原来是王爷驾到，刚刚奴才没有看到王爷，请王爷恕罪。”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病初愈的兴王，经过几个月的治疗，身体终于恢复了大半，虽然一些大的动作还做不了，但起码能在人的搀扶下在园子里闲逛，比起以前不知道要好多少。

扶着兴王的不是别人，正是永福郡主，看到黄锦被吓到的样子，自己不解道：“世子在里面干嘛，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这……”黄锦连忙摇了摇头，轻声道：“沈公子正给世子讲课，小的不方便听，所以才出来了。”

“讲课有什么不方便听的？”永福一脸的茫然，扶着兴王便走了进去。

“……白银在大明乃是稀罕之物，每年开采量不过几百万两，铜矿更是稀缺，以至于连市场交易所用都不能保证，但白银在倭国却并不是稀罕物，倭人手里握有白银，却无法将其变成有价值的东西，于是便把白银向大明大量输入，每年高达几百万两之多，换取大明的各种丝绸、瓷器、茶叶等等，而这些全都是在地下交易完成，大明市舶司却是连一两的赋税都拿不到。”

“怎么会这样？”朱厚熜惊讶地张大嘴巴，接着气愤道：“那些奸商真是误国，等我给皇兄写封信言明厉害，让他也出手管一管。”

沈昱摇了摇头，轻声道：“世子又错了，这件事你并不能管，管了才叫出大事了。”

“为什么？”朱厚熜茫然地问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道，只听有人幽幽道：“沈昱说的没错，就算你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也只是知道而已，千万不要上书，否则全家都得被你连累到。”

话音刚落，永福扶着兴王便出现在书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