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太出乎意料，青珞又不信了，定了一下：“当真借我一晚？”

他清淡的眸中染上一丝笑意：“我信得过你。”

当他轻轻笑起来时，眼角眉梢皆融化了霜雪，浮上一层染了雾的春光。眼波沉静，流而不动，像是夜深人静时悄悄开放的幽兰，自有倾城风华，不与外人知。

青珞覆下眸，语气缓和下来：“我明日就还给你。”

男子眼角轻挑：“不还怎样？”

刚刚还说信得过她，现在又是这种态度，青珞觉得这是她遇到过情绪最反复无常的人，不禁有些恼，抬眼冷冷地道：“我定会还给你。”

“如果明天你失信了……”他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话，扬起头，认真思考着。

良久，他想好了：“如果明天你失信了，就得回答我上次的问题，为什么你一定要找到卷轴里的东西？”转回头，眸底闪动着粲然的神采，直直凝视她，“答应么？”

他的眼神非常笃定，好像断定她明天会反悔一样。

“好。”

青珞答应了，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赌气。

她不想理他了，收好两支卷轴，离开这里。

刚拉开一扇门，外面忽地刮起好大一阵风，另一扇门也一下子被吹开，青珞反应不及，蒙在脸上的纱巾被吹走了。

纱巾解开后，耳边的头发也撩乱了，青珞惊住，下意识回过头去，那条黑纱飘在半空中，像掉进水里的一滴墨，无形地翻卷飞舞，被风推着向光亮处飘去。

一只手抬起，摊开，黑纱就那么轻飘飘地落在了手里。

男子站在一片白光中，眉目温和，带着些许笑意。

青珞一时间很无措，不知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还是撩动的发丝扰乱了心神，她眼中流出几许没有藏好的局促。

脸上没了遮掩，风吹得有些凉。

迟疑好久，她还是走过去。

那条纱巾找到了归处，此刻纹丝不动，静静地睡在他手上。

男子身材极其挺拔，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那姿势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他始终从容不迫，等着她去拿回自己的东西。

青珞走进那片光圈，垂着眸，脸上是再淡然不过的神情，本就白皙的肤色在荧光中显出些微透明，比那颗夜明珠还要温润。

男子保持着同样的姿态，没有动，没有丝毫逾矩。她迅速从他手中拿回纱巾，纤长的睫翼始终低垂着，有那么一瞬间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什么也没说，她走了。

夜空寂静，不时有星子忽闪忽闪，其中一颗特别明亮，是紫微星。不知从哪儿慢慢飘来一团云，遮了半个月亮，像女儿家用绢扇羞涩地挡住脸。

冬季临近尾声，只剩下干冷的风还迟迟不肯停歇。

一排摇曳的大树下，青珞的身影显得格外纤细，沿着来时的小路往风絮轩走。纱巾重新系上了，隐约能闻到清幽的竹叶气息，丝丝缕缕缭绕不绝。

灵犀阁楼顶的一角，有个人立在那里许久许久，一直目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