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瓶躺在床上，痛苦地咬着牙，满头满脸都是汗。

她的确醒过来了，却也感受到了浑身的疼痛，痛得喘不过气。

青珞走到她身边，轻声唤她：“玉瓶。”

这是玉瓶听到过的最温柔的声音，她缓缓张开眼去看，看清了床前的人，眼泪瞬间划下来：“九公主。”她的嗓子嘶哑而破碎，“九公主，您没事吧？”

青珞握住她的手：“多亏你救了我，我没事。”

干裂发白的唇笑了笑：“没事就好，那天你躺在地上，怎么喊都喊不醒，把奴婢吓坏了。”

忽然玉瓶反应过来，回握的手明显用了力：“公主，您知道……？”

青珞点头：“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我也知道，他们用刑逼供你，要将罪名强行安在你头上。”

“公主，我不认的！”干枯的嗓子在竭力地嘶喊，眼中充满悲怆。

“嗯，我都知道。”

她怎能不知，玉瓶是个实心眼的姑娘，面对强权和诬陷，她但凡表现出一点屈服，也不至于到这样惨的地步。

“放心，没有人可以污蔑你的清白。”

柔软的声音安抚在玉瓶的心上，又有一颗泪划落眼角，她平静下来。

青珞用绢帕为她一点点拭干泪，心里堵得发慌，她自己完好无损地在这里，可是却要玉瓶承受着本不该她承受的痛苦。

“玉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身上的伤。”她轻柔地，也坚定地承诺。

玉瓶轻轻摇了摇头，她有好多好多话要说：“九公主，您万不可自责。奴婢命如草芥，幼时饥荒年间就该饿死的，那年爹娘抱着我在城隍庙门口乞讨，当时我已数日未进食，遇到一位好心的夫人赏了一篮子白馍，有了这口白馍，上天才容我苟且多活了十几年，已经很知足了。长这么大，最多的温暖是从您那里得到的，能够救您一命，换您平安喜乐的后半生，奴婢一点都不后悔。”

她像是累了，眼睛不知不觉又闭上，最后几句话越说越小声，然后就睡去了。

青珞试了试她的脉，还算平稳。

睡着就好，睡着就能暂时脱离苦海，忘记身心的伤痛，比醒着强。

身后窗栏透进来一地晨光，树影晃几晃，明明暗暗的光和影变幻出各种形状，错落，交叠。

青珞回望一眼被树枝切割成碎片的天空，默默覆下眸，人生的苦海又岂是逃避得了的？

终究要清醒过来，一切困苦，尽数品尝，大概是茫茫业障之中唯一的出路吧。

另一边，南苑某个厢房里，惠妃正在用喝茶。

“娘娘！娘娘！”一个宫人从外面跑进来。

这两日惠妃没有闲着，行宫里四处流传起玉瓶对青珞怀恨在心以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事。

此招很阴毒，先占了舆论的风口，就算玉瓶醒来又如何，照样百口莫辩。

惠妃懒懒地掀起眼皮，她昨日睡得安稳，这会儿只想舒舒服服喝口热茶，吃口糕点：“大清早就扰我清静，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宫人满头大汗：“启禀娘娘，刚刚丰临湖里捞起来一具宫女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