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夫人已经死了。”

“什么！”桑枝惊诧万分，一个月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转眼就死了？

再去瞧青珞，她并不惊讶，只看得出眼色极冷：“怎么回事？”

侍卫不敢怠慢：“回禀公主，宫里风毒症爆发期间，冷宫里好几个人都染上了，茹夫人也在其中。”

桑枝有些急：“太医没来救治？”

“太医是来了的，但茹夫人病得太重，没，没救过来。”

桑枝默默望了青珞一眼，没有再言语。公主曾说过，风毒是不致命的，并且之前王宫传来的消息说，染上风毒的人全都治好了，无一人死亡。

这件事背后的蹊跷，他一个侍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青珞只问：“茹夫人的遗物呢？”

“跟她的尸体一起烧了。”

她压抑着内心的起伏，再次确认：“什么都没留下？”

侍卫如实相告：“回禀公主，确实什么都没留下。按照宫中的规定，染过风毒的人使用过的东西，必须全部烧毁或掩埋。”

掩埋？

“埋在哪里？”

“……”侍卫犹豫了一下，答，“出了王宫往北的百鬼坡。”

百鬼坡原本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作“留云坡”，是王宫附近一座小山丘，这些年宫里死掉的宫人都往那里埋，久而久之，人们便称那里为百鬼坡。

桑枝塞给侍卫一包碎银子：“今日之事勿要多嘴。”

“是，是。”侍卫揣了银子，头伏得要多低有多低，再不像往日那样跋扈。

风清云疏的日子，冷宫院墙里的梨树伸出几枝，枝头打了苞，三两个。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青珞只觉得发冷。

茹夫人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宫里与娘亲有旧时交情的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

活在这荒凉的，也是荒唐的人世间，对于有些人来说，好难。

日落之后起了风，失温的夜晚，也不如人心凉。

青珞开了窗，凭栏而立，望着天上的月亮。

她已许久不曾这样消沉，满心的无力感。即便看到玉瓶浑身是伤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她也没有消沉，只是感到愤怒，决意要替她讨回公道。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怕了，怕茹夫人是因为她而丧的命。

茹夫人何错之有呢？她半辈子活在冷宫中，与掌权者相比，就是毫无招架之力的蝼蚁而已，而那些高不可攀的掌权者，对待一只蝼蚁也做得如此赶尽杀绝，半点生路都不留，何其可怕？

夜空中月光有些冷，不知何时被风吹来一朵云，从西往东游走，慢慢地变幻，拉长。

“今晚怎么有兴致看月亮？”

耳边蓦地有个声音在问。

青珞探出头去，就在窗边，离她不到一尺远，黑衣男子抱手靠着墙，也正仰头望着那片天。

她倚在这里已经许久，而他似乎也来了有一会儿了，就这样安静地在一旁陪她看月亮。

青珞不惊不扰，反而笃定地平静地望着他，仿佛知道他会来一样。

黑巾下，他侧脸的轮廓明暗有致，眉目清朗。

忽然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漫天星辰都落在那双眸里：“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