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跪在地上太久，起身后她才发觉膝盖酸软，差点没站稳。男子扶了她一下，叫她站在一边，他把土重新填好。

铲平了土，他捡起那条垫在地上的绢布，抖落上面沾的灰，叠好，揣进怀中。又接过青珞递来的夜明珠，收入锦囊：“走吧。”

“且慢。”她看了一眼被扔在一边的匕首，提醒，“你的匕首忘了拿。”

他都懒得看：“脏了，不要了。”

“……”

这个作派，当面演绎了一遍什么叫败家子。

夜色逐渐深浓，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不过他们刚过亥时就出来了，也没有耽搁太长时间，想必尚未到后半夜。

回去的路上，青珞比来时沉闷了一些。

车厢两侧的帘布卷上去了，透进稀薄的月光。她同平常一样安静地垂着眸，眉宇间却有些黯然。

男子坐在斜对面，看了她一会儿，干脆挪过去，青珞倏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一双淡眸熠熠生澜，攫住她的心绪，闲谈的口吻：“这趟没白来，所幸并非一无所获。”

再一次，他在安慰她，以他的方式。

或许他眼中那片星芒太动人，青珞的心柔软下来，他总能轻易地让人卸下伪装与盔甲，显露出一些不会轻易示人的真心。

“谢谢你愿意帮我。”话音缓缓。

的确，许多事换作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多亏了他，帮她做了深宫里的人不能做的事。

男子随性一笑：“好说。”

目光并未离开她。

青珞的视线也没有移走，认真地凝望着：“你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告诉我，我定当竭力而为，别让我欠你人情。”

不是交易的意思，她是出自真心想要回馈他点儿什么。

至于人情之说，不过找了个托辞罢了。她虽然最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但自始至终从未以这种眼光来看待他给予的帮助。

尘寰海海，一个人愿意对素不相识的人慷慨相助，不管出于何种情怀，归根结底都离不开仁与义。或许于他仅是举手之劳的事，可是对于得到帮助的人来说，每一分都无比的宝贵。

青珞的话说得很坚持，不容他推辞。

男子似是懂得她的心思，也认真地想了想，不让她失望：“有一事，或许你真能帮我。”

昏暗光线里，青珞眼神如溪水般清亮：“什么事？”

“你懂医术？”他问。

她点头：“略知一二。”

他侧过脸随意扫了眼外面的景物，浅浅清辉穿过小窗，映出他眼中观山赏月的好兴致。

半晌，转回头同她说：“我中了一种奇怪的毒，已经许多年，毒性慢慢发作，由表及里。若再有三年还未得解，等到毒性入了骨，便彻底回天乏术了。”那语气闲散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在我死之前，你可以试着帮我解一解？”

青珞便没有他这样的轻松，凝起了眉：“什么毒？”

“不知。”

听起来好像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她脸上肃色更深：“可曾找医术高明的大夫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