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就有个木箱子，青珞想拖过来垫脚，再次被男子拉住，她凉凉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便敛去懒散的态度，低哑的嗓音依旧带着笑：“我不嫌你矮，别恼了，我给你赔不是。”

这哄人的口吻，半正经半不正经，哪里像真的在给人道歉。只是那语气惹得人耳热，让人稍不注意就恍了心神，说不出他一句不是来。

他随手将架子上所有盒子都拿下来，放到平柜上，依旧笑着：“自己慢慢找。”

然后他回头继续翻他的箱子。

青珞心里有些自己都摸不透的小情绪，却又不愿跟他一般见识，不想显得自己很小气似的。想来既然有人出力，那她又何乐而不为，于是指了指另一个架子：“把这上面的盒子也拿下来吧。”

男子一贯耐心好，半句怨言都没有，照她的指示，取来那些沉甸甸的盒子一一放到她面前。

不知过去了多久，寂静的夜晚只听得打更声由远及近，木头梆子敲在铜锣上，咚——咚，咚。

更显得夜色深沉。

咚——咚，咚。

咚——咚，咚。

慢慢地，打更人走远了。

青珞合上一个木盒，又打开另一个，仔细地查看，蓦地听到旁边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似乎是男子“嗯”了一声。

莫不是发现什么了？

“怎么了？”她问。

他淡淡地应：“没有。”

那便是她自己听岔了，青珞转回头，继续在那些盒子里翻找。

这一晚，找了大半个屋子也没见着一本书。

男子直起身：“夜深了，明天再来。”

青珞说好，情绪不太高，他帮她把大大小小的盒子放回架子上，完全没往心里去：“别灰心，总归有的是时日，慢慢找。”

她轻轻抒了口气，这话不是该她来安慰他吗。

待所有物品归于原处后，她问：“你急着走吗？”

“不急。”

“那你再随我回去一趟，我替你好好把一把脉。”

天地间起了雾，缥缈而浮薄，载着月光往天边绵延流去。

回到风絮轩，青珞点了灯，又在香炉里熏了些药草。

小白鼬蜷在篮子里，也没睡，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们。一切如常，连桌上的纸张都没有弄乱丝毫，好像他们走后它就没出来过一样。

炉中升起袅袅薄烟，男子站在近处，闻到一缕怡人的香。

“坐。”青珞简单招呼了他一声，旋身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她捧着个药箱回来，在他对面坐下，从药箱里拿出银针、镊子等器具。

上次在马车里只是随便探了探他的脉象，许多疑问尚不明确，今天得了空，首先要详细地望闻问切一番。

男子托着下巴，目光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不太放心地嘱咐说：“你要替我检查仔细一点。”

青珞没说话，拿剪刀剪了烛芯，将烛火拨亮。

他继续义正辞严：“你既答应了替我解毒，就要对我恪尽责任。你是大夫，我是病人，医患之间不应受制于礼教，一切诊治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切勿敷衍了事。”

睫翼轻抬，她瞄了他一眼：“知道。”

在桌上摆好垫枕，又瞄了他一眼：“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