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珞站在那里,气忿地瞪着他。
既然信不过她,当初又何必开那个口?
他托起下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口吻变得十分善良:“我没说不相信你,现在已经查明了,你是真心实意对待我。刚才有所冒犯,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切勿往心里去。”接着,悠然一笑,“今后就有劳姑娘替我解毒了。”
人人称她为“九公主”,惟有他叫她“姑娘”,他不像世人那样将她视作深宫中一个了无生气的符号,只当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来看待。
姑娘,多么动人的称呼。
可是青珞不领情,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先前还满是挑剔质疑的嘴脸,可以立即换成一副诚恳模样,变脸比翻书还快。
阴险,她在心里说。
瞧见她忿忿不平的表情,他反倒越发畅快了,散漫的态度像个纨绔公子:“别气了,若是心情不好,还怎么替我号脉?”
厚颜无耻,她又在心里说。
不同他多话,抱起药酒,绕开他走了。
再回来时,青珞脸上已看不到多余的情绪,冷冷淡淡的,同他之间的熟络全都收起来了:“伸手,号脉。”
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她想清楚了,他们之间就是最简单的交易关系,一来一往,谁也别欠谁。答应了他的事情她定会尽力去做,在此之外,再也不同他牵扯别的了。
男子伸出手放在垫枕上,青珞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拖离一些,重新坐下。
手指搭上他的脉,跟上次一样,脉搏跳动有力,刚开始并未察觉什么异常。
同时也再次证实了一件事——
她对他的感知极为鲜明,那种感知并非简单的声形味色,而是生命本身,胜过世间万物。
就像方才她心头那道尖锐的刺痛,独一无二,又鲜活无比。
忽地脉象又乱了,时而轻浮,时而急弹,这一次诡秘的律动更加明显。
青珞凝起眉,低喃道:“怎么回事?”
见她表情严肃,男子也敛去笑意:“有什么不对?”
她轻轻摇了摇头:“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我暂时不能妄下判断。”思忖片刻,有了主意,“把袖子挽到手肘后。”
男子照她的吩咐将左手袖子挽高,青珞托住他的手,沿手腕处一路细细看上去。
果然,正如她所想。
接着她起身将油灯移近些,垂下的发丝遮住脸上的不自在,话音很轻:“坐过来一点,我要看看你的脖颈。”
男子拖过椅子坐在灯旁,仰起头,把脖颈露出来。
青珞稍微弯下身去查看,小心地用手压着自己的头发,生怕碰到他。
这次看得很快,似乎只是匆匆掠过两眼,她脸微红,直起腰:“好了。”从药箱里挑出一支小瓷瓶,忽又转身看着他,“坐回去。”
无论她说什么,男子都照办,没有半句怨言,又退回去了。
先前给他擦拭过伤口的棉布还摆在一旁,这么一会儿血渍已经干了大半,青珞拿瓷瓶倒了几滴药水在棉布上,药水迅速渗入血渍。
静待片刻后,她露出了然的表情,将棉布递到他面前:“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