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年幼的三皇子独自走在雨里,诡异的是连同他在内,所有事物都是黑白色。这片林子好大,说话处处飘着回音,忽然看见前面有一片沼泽泥地,母妃半截身子陷在泥里,有人拉着她不断往下沉。
他哭着向母妃跑去,想要救他出来,婉贵嫔发现了他,大喊:“钰儿,不要过来,你快走!”他不忍丢下母亲,过去一把握住母亲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动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在自己眼前一点点被沼泽吞没。
而他也没能幸免,刚要转身逃开时,一只手被泥里的手抓住,拽着他也往无尽的深渊里坠落下去。泥已经没到他颈处,那一只小手无力的向外挣扎着。
这时,有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他,从那双手出现起,周遭都渐渐有了色彩,当那双手将他完全拉离泥潭时,世界也恢复了颜色。
三皇子猛地惊醒,却以为自己仍在梦里,因为手里那柔软的触感没有消失。他低头看了看,原来是谢晚吟一直守在他身边,她是梦里那个给予自己温暖和光明的人。
谢晚吟见他有了意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告诉三皇子他已经昏迷了一夜,又打算出去替他寻一些野果和水充饥。三皇子紧紧拉住她不松手:“你别走,我不要再一个人了。”
怎么做了个噩梦醒来跟小孩子似的,谢晚吟刚想摸摸他的脸安慰他,发现他的脸十分滚烫,难怪说胡话,原来是发了高烧。也不知道是伤口发炎还是气温太低感冒,但无论哪个在古代都是能要人性命的大病。
她将三皇子搂在怀里一边思索着怎么降温,一边拼命唤他祈祷他能清醒,三皇子头埋在她怀里,嘴里断断续续的同她说起自己难以释怀的往事。
三皇子出生前,母妃还是倍受宠爱的婉贵嫔,可他不该出生在太子病逝的那一夜。经历丧子之痛的皇后精神失常,认定是他克死了太子,怀恨在心。几年后找到机会命人藏起了他,要挟婉贵嫔只身前往后花园,在那里安排了一个侍卫假装等待她私奔。
皇上赶到时,侍卫和婉贵嫔都已被皇后拿下,那侍卫说了些不堪入耳的情话撞墙自断了,皇后又在她宫里搜出许多,能证明她与侍卫私通的信件。婉贵嫔百口莫辩,皇上暴跳如雷,当场将婉贵嫔打入冷宫。
他虽贵为皇子,却从小生活在欺辱之中。其他皇子公主们都笑他母妃与人私通,对他动辄打骂也不会被皇上斥责。
一天雨夜,冷宫一名宫人良心不安,悄悄来到他的居所请他随自己去冷宫瞧瞧。五岁的他站在宫墙后,嘴被宫人死死捂住,看着母妃在殿里被宫人们按在泥地里,“贱婢”两字充斥着他的耳朵。
母妃衣衫褴褛,身上也没有一处完好,可见平日受了多少折磨,皇后也许是腻了这报复的游戏,今天想做个了断,命人把她的脸按进泥里,活生生捂死。
后来,那宫人得了重病,临死之前写下血书,请他呈给皇上。没有其他证据,皇上虽疑心皇后,却不能凭这个定她的罪,只能不了了之。但想起婉贵嫔的为人,皇上终究心有愧疚,怕冤屈了她,自那以后,对待三皇子的态度好了许多,甚至有些弥补之意,三皇子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但每次看见皇后,他就会想起母亲惨死的样子。
夺位,成了他唯一替母亲报仇的方式。
三皇子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些。“我一直不敢相信任何人,不敢赴任何约,可我遇见了你。其实我知道,明月楼那一夜你没醉,郡主,你的演技好拙劣,是我自己下不了手。那时起,我就有软肋了。”
谢晚吟将下巴轻轻抵在他头上,搂着他坚定地说:“我以后也会是你的铠甲。”
三皇子想说着什么,眼睛却撑不住地闭上,手上也没了力气。谢晚吟怎么喊他都没反应,恨极了自己想不到降温的办法,这样昏迷高烧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来。
她趴在三皇子身上大哭着:“你这个混蛋,让别人爱上你又撒手人寰。其实我好早就喜欢上你了,或许是坠楼你抱紧我的时候,或许是泛舟的时候,又或许是那晚第一次见你。对不起,我以前不该嘴硬,处处回绝你。求求你醒过来,我们还要成亲,要去好多好玩的地方......”
谢晚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皇子眯着眼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要......你!你没晕?”谢晚吟强行翻了下他的眼皮,没有转白,又捉弄自己!气得一拳锤在他肩上,三皇子疼得皱紧眉头:“本王就是累了想闭目养神,可你再打下去就真打死了。”
谢晚吟这才想起他还有伤,急忙道歉,三皇子却强撑着支起身靠近她问:“你还没说,然后要怎样?”
她转过脸去,不接话,三皇子笑笑:“郡主不好意思说,本王说吧,然后我们要生一对儿女,教他们读书习字,一家人......”
三皇子话没说完,谢晚吟回头吻住了他,良久后,才松开,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许说,羞死人了。”
谢晚吟似突然想起什么,气恼地看着他:“可你想做皇上,以后岂不是后宫佳丽三千?我可不像那些能接受丈夫三妻四妾的女子,你心里和身边都只能有我一人,否则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三皇子握着她的手:“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晚吟满意地拍拍他脑袋以示赞许,这时听见外面隐约有人唤安宁君主,救兵终于到了。她跑到洞口朝那人打着招呼,将士很快跑过来,二皇子也在不久后赶到,看她平安无事激动的握着她肩膀,诉说自己如何担心,不眠不休找了一整夜。
二皇子往里看时却看到还有受伤的三皇子歇在里面,想到他们孤男寡女一起呆了一夜,脸色沉了下来。苦于随行来的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不归他管束,否则他一定趁机杀了三皇子泄愤,也正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