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刺得商烟有些睁不开双眸,她垂首沉默。
方才从学堂来考场的路上的确不是一人走来,但来到考场后,她又确实独自跟着贺尘庸去了考场附近的小街,那小街上荒无人烟,恍若废弃宅子。
可恰好,那花坊正在小街内!
“商姑娘同贺某一直在一起。”冷不丁传来熟悉的声音。
商烟一呛,差点喷出口水来。
此话一出,众人内心皆是掀起波澜,表情各异地继续看戏。
而凉亭内的长公主同样是内心一紧,星眸闪烁不断,咬住下嘴唇的模样顿然显得格外楚楚楚动人。
两位老师同时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气息,这孤男寡女的,即使是青天白日也是要惹来一阵非议的。
不知道贺尘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商烟只能先哑语。
月光白在高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泛橘色,偶尔有舒缓人心的清风划过,将那月光白的衣袂扬起来,随风飘逸。
待万籁俱寂时,还是长公主先行问了话:“本公主既已无碍,那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倾城倾国的容颜面露一笑,她顿住停留在贺尘庸身上的视线,虚弱地翕动嘴唇。
众人都感慨商烟走了狗屎运。
而商烟内心也是一阵雀跃,心中不禁感慨长公主善良大方、温柔贤淑……
“万万不可。”
贺尘庸一句话打断了众人为公主打抱不平的愤言,他不理会身侧商烟的挤眉弄眼,上前一步恭敬作揖,却没有半分卑微和逾越。
“公主若是不当场查清事实,那商姑娘的公道谁给交代?”好一个大逆不道的反问。
众贵女公子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眨巴着双双大眸,将视线徘徊在贺尘庸、长公主以及商烟身上,更是不自知地在内心绷出一根弦来。
这边,商烟是瞪大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望着那道月光白的背影。
这家伙,是在帮她……吗?
长公主上下唇颤动,愣是半晌儿没作出回应,一张惨白的面容被那鲜红衣裙衬得更显面如死灰,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嘴唇翕动,痴痴地望着贺尘庸。
“你……贺公子,当是要如何替她作出个交代来?”长公主的声如细丝若蚊蝇地问道。
“叶捋。”薄唇上下轻轻一碰。
话音刚落,一道清瘦高挑的男子手拿扇子,将扇柄抵在身着绿孔雀绣刺的华服女子背后。
是他?帮惊鸳赶走胖流氓的小侯爷?
商烟脑中蹦出无数个解释不清楚的问题,只是忍不住深想以后,她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难道,贺尘庸怕她怀疑到他身上,故意让小侯爷叶捋搭救,好摆脱自己身上的怀疑?
要不然,就是叶捋突然改了注意,不想再助纣为虐了?
商烟当即否定了后者的猜想。
原著中,小侯爷可是为了帮贺尘庸,不顾皇家利益,助大奸臣反了大梁皇帝的最佳帮手。
她不禁叹气,指不定自己便是他们大局中的一颗需要被牺牲掉的棋子。
贺尘庸转身看考场外时,余光瞥见商烟面上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小表情,甚是丰富。
“咳咳”叶捋抬臂握拳放在嘴边,眼神漂泊不定地咳嗽,贺尘庸这才集中注意力聚焦视线。
收回视线,贺尘庸垂下眼皮,对着叶捋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均默不作声地微微点头,而后摇着扇子的叶捋将扇子合上,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
“放肆——”那粉衣大宫女先发制人呵斥道。
吓得嬉皮笑脸的叶捋赶紧将篮子打开,里面空无一物,仅有滴答的清水落下,显然是为了去除花粉已经洗过的了。
众人未言,长公主挺起脖颈向这边抬头,她细指斜斜得点在空气中,提着一股气息疑惑:“此物有何不妥?”
叶捋并未回答,只是伸手从蓝中牵出一条透明细线,乍一看尤为虚无,尤其是在高阳衬得人眼涩痛时更加难以分辨出。
长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第一反应便是向身后处理东西的侍卫瞧去,果不其然那侍卫低下头默不作声,显然是暗示那根线在他处理时已经是存在的了。
商烟蹙紧的青眉倏然舒展开来,果然另有猫腻,她斜侧身偷瞥一眼那道月光白的身影,心中忍不住胡思乱想。
难道,贺尘庸是变态?杀人必须自己亲自动手?必须死在自己的计划中?
浑身顿然像守了暴风攻击一般,抽麻一阵,商烟摇头快速甩开自己的胡思乱想。
“你是谁?”长公主已知晓这是一场栽赃陷害,她温和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悦。
竟是连长公主都不曾见过的面孔,商烟先是疑惑。
毕竟长公主从小生于皇家,各种各样的宴会都参加过不少,哪家的贵女公子自然是分辨得一清二楚,毕竟当今圣上可是为了长公主打好关系,将各家上了等级或是有身份地位的贵族子女都一一请了画师作画。
长公主尾音刚落,只见那身着绿孔雀绣刺的华服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交错置于额前,举手在上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行礼大拜。
“民女丁菀。”她执起袖子,跪坐起身,端着柳腰似乎毫不畏惧。
朝廷贵族并无丁氏人家,围在周围瞧着的这才发现这女子的面容生得很。
立于她身侧的叶捋忍不住在心中发笑,都说无知者最为胆大包天,这姑娘可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竟表现得如此平淡,实在可笑。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长公主斥责的语气格外轻柔,惹得众人恍惚觉得这是在问候人。
丁菀闻言,头颅重重地在地上一磕,同地板碰撞的瞬间立即发出一股闷声,等她再此抬头时,额上已经被擦破,丝丝血红渐渐向外渗出,瞧得人心膈应不已。
“民女有罪,所有的罪都认,请长公主责罚!”
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出大言不惭的话来,惹得周围一阵唏嘘。
“都是民女犯的错,长公主千万不要追究商小姐!”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这商烟犯的事才是最罪不可赦的。
人群中很快有人认出丁菀的身份,先是一阵咋呼,然后对着长公主惊声道:“公主!那丁菀前不久卖身葬父,恰好被商烟所救!”
好家伙,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