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赶了很久的路，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他们钻进沿途茂密的树林里，借此暂且躲避后面的追兵，原地休息，恢复体力。

两个男人守在原地，清何带着刚长出肉身的小姑娘来到小河边。

临近城市，河水并不清澈，偶尔还有塑料袋混着顺流而下，但只听着潺潺流水，小鬼也放松下来。

她摸摸自己的小脸：“我没用我自己的容貌。”

“看的出来。”

在这里，估计也就清何一个人活着见到了小鬼的真实容貌。

“我是二十六岁的时候死去的，就在前几天，刚找到一份工作，联系上自己喜欢的人。”

清何沉默着，继续听她说。

也许太久无人倾诉了，魂飞魄散之前，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

“苏家人忽然找上我，说我是女肠的后人，是召唤女肠最好的饵料。”

“他们把我的皮剥下来......”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激动的情绪收敛不少：

“他们折磨我，我也真的被女肠救下，藏到这里。

女肠告诉我，只要我接受她，我们一起收集足够的怨力，就能重塑一副皮囊，再次复活。”

清何细细的打量她，比起她原本的模样，这张脸更偏古典美。

现在年纪小，眼睛还偏向幼圆，但那眼角也是微微上挑，可以预见，长大了绝对是个风情万种的样子。

可惜，她再也长不大了。

小鬼垂下头：“我原本以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新的人生，工作，我喜欢的人。”

“但是你出来的那一刻，破茧被打断，你们也就已经失败了。”

“我知道。”

小鬼脑袋垫在膝盖上，看着眼前的河流，陷入美好的回忆当中：

“小时候真好啊，你不知道，我其实是这个村的，后来死去，我回到这里，送走了很多徘徊不去的乡里人。”

“一起捡贝壳的老瘸子，村头的大黄狗和他的老主人，卖糖葫芦的老婆婆，还救了谢老大，其实已经够了。”

“你早就认识谢必安？”

她眼珠转过来：“当然啦，我可是很长情的，小时候就喜欢他。”

清何噗呲一笑：“一条道走到黑。”

她哼一声，沉默了一会，忽然道：

“我说的这些，不要告诉他。如果他知道是自己熟悉的朋友，为了救他而死，他会很伤心的。”

一句话道出了她陌生的领域，清何卷着自己的头发，十分费解：“知道别人为自己付出，不应该很开心，很幸福，很感激吗？”

小鬼笑起来：“谁跟你说的？”

“那不然呢？”

“他会很愧疚，很后悔，想要偿还，想要两不相欠，可人都走了，怎么偿还？

明明不喜欢，还要硬逼着自己的心空出一块地方，我不想他这样。”

“是......这样的吗？”

“我太了解他啦。”

清何咋舌：“人类真是复杂......”

小鬼伸了个懒腰：

“都说出来，好受多了，谢谢你。作为回报，我死后，身体里这截女肠就送给你吧。”

清何摆摆手：“我要这东西干什么？”

小鬼静静靠在清何的肩上，看天上月色升起，神色疲倦而放松，她奇思妙想道：

“想干什么都成，你可以煮了，也可以把它烧了埋了砸碎了，想干什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