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莺一面在陆知絮身边坐下,一面又小声询问现下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来了,还瞧上了李袖宜。刚开始没人信她的话,谁晓得李夫人刚才匆匆赶了过来,直接将李袖宜领回去了。”
“这入宫......”
“她倒是个有心气的,这个时候还巴巴地来求我,想见我兄长一面,谁还不知她的心思。”
陆知絮说话间,已经剥好了一小堆瓜子放在碟子里面,“绿茶味的瓜子,尝尝。”
裴莺莺顺手接过碟子,捻了一两颗尝了尝,却连是摇头,“味道太重,不好。”
“往日你倒是好这些重口的,又是无辣不欢,怎忽然开始养生了?”
裴莺莺只是抿嘴笑,将碟子重新搁在桌上后,又道,“我要好好养这身子骨,还没瞧见你对什么人上心。”
“我对你不伤心吗?”
“你知我的意思。”
陆知絮当然知道裴莺莺说得是什么,却装聋作傻装作听不懂,“不吃瓜子就算了,喝水总行吧?”
“行。”
李袖宜刚才从亭子回来之后整个人便有些失魂落魄的,她身边有亲近的人也问过她几句,见她面色不好,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其实不太相信那个人是什么皇帝,只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那人怕是别的什么人故意扮作皇帝来唬她的,谁晓得那个人说话不算数,竟然在回宫后便立马派人去了李府。
李大人自然是极为欢喜的。他早就想将这个女儿送入宫中,为李家筹谋些荣华富贵,可是李夫人连带着李袖宜都很有自信地以为她自己会成功嫁入信都侯府,李大人觉得信都侯府也很是不错,便想办法为李袖宜躲过了选秀,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还是没逃过要入宫的命运。
今日的李府里,除了哭哭啼啼的李袖宜和愁眉苦脸的李夫人外,其他人都是极为欢喜的。
他们都只当李袖宜能被皇帝看上,是极大的幸运和荣幸。
“娘,我真的不想入宫,只要能让我见小侯爷一面,我定然会让他喜欢上我的。”
“袖宜,陛下专门为了这事宣了你父亲入宫,已经是毫无转圜的地步,你听娘的,别再记挂着什么陆小侯爷...”
李袖宜已经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她当时就想往门外跑去,没成想李夫人早唤了几个力气比较大的嬷嬷在门口等着了。
“这几日就有劳各位嬷嬷好好教导小女了,务必要让她学会入宫后的礼仪。”
“夫人客气了。”
“袖宜,莫怪我们,我们养你这么多年,是你为李府做出牺牲的时候了。”
李袖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院门被落了锁,她忽然有些记不起来院门外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景。
那几个嬷嬷各个教授的东西都有所不同,却都一样的严厉。李袖宜这几天表现地仿佛一个麻木的傀儡,任由几个嬷嬷折磨和训练。
直到入宫那日,她都没有再流一滴眼泪,许是那么多眼泪都流尽了。
“这花纹我倒是从来没见过的。”
“京都里的头一份,你戴上之后,只怕我那铺子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烂了。”
“不错,我明日便戴上它入宫去给太后请安。”
裴莺莺见陆知絮态度认真,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要是有人要仿你这花样怎么办?”
“那你就给重新画个花样子出来给我,她们出什么价格,我双倍付给你。”
“净会玩笑。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自是不会让她们偷偷仿了去,我到时候重新画点花样子让伙计打出来。”
“也行,我可不想让你累着。我还养不起你么?”
直到跟着陆知絮进了内室,裴莺莺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这披风,当真是他问你要的?”
陆知絮揶揄地看了一眼裴莺莺,“怎么?你还不相信他?我还以为你们二人有多好似的。”
“不过是寻常朋友罢了。你别多想。”
后一句倒像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裴莺莺慌里慌张地想收回刚才的话,陆知絮却是一副她懂了的模样,倒叫她有些哭笑不得。
“卫珩说皇帝喜欢绿梅,我身上那件披风,恰好就绣了绿梅花。一切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不是?”
“你之前见过那件披风么?”
裴莺莺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她的衣物和饰品一直都是绿珠帮她收拾的,她虽然也草草看过几眼,却只记得几件穿过的。
“将人唤进来问一问,总不能裴府的人还敢将眼线插到我信都侯府吧?”
“你信她是一回事,她做没做这件事又是另一回事。”
见裴莺莺朝她点头,陆知絮便让人去唤绿珠过来了。
“那披风我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回姑娘,之前大夫人给各房置办衣物的时候,给几个姑娘们都做了披风,那件白底绿梅的您一直没穿过,奴婢便将它放在柜子里了,今日出门前绢芷提醒了奴婢,奴婢才将它拿了出来。”
“不过她倒是还记得这披风,倒让奴婢有些奇怪。是这披风有什么问题吗?”
从刚进来便察觉到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绿珠有些小心翼翼地。
“啊...是我方才不小心将披风弄脏了,听知絮说那件披风的料子很好,就寻你来问问是什么时候做的披风。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我再和知絮说说话。”
“是。”
在绿珠走了之后,裴莺莺朝陆知絮一点头,“绿珠没什么问题,倒是那个绢芷,应当是个三等丫鬟,一直在沉香苑的外院打杂,她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大夫人塞给我的人,可惜我不习惯那么多人在内室侍奉,那么久没让她钻了空子,想必今日也是狗急跳墙,又或者是大夫人那边下了什么死命令。”
“不然你在陆府多住几天罢,我母亲也一直很想同你说说话。那劳什子裴府,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回去做什么?”
裴莺莺摇头,“代我向陆夫人问好,裴府的杂事太多,若是不早早处理,然后怕是要酿成大祸。”
陆知絮却握住裴莺莺,摸到了一手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