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卫太医的温柔和救赎,侍茶丫头却摇了摇头:“不,我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因为他们是一类人,只不过是他走在了她的前面,他们之间谈不上救赎,只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可是若是这样的抱团取暖让人发现,只会引来更多人的耻笑,所以她不能因为贪图这点滴的温暖而将自己的处境推向更不堪的境地。
侍茶丫头低着头,用身体默默呈现出一个抗拒的姿势。
卫太医的唇边缓缓展开一个宽和的笑容:“没关系的,明日我会将三个月的药膏送来,今后我也不会再说这种话来叨扰姑娘了。”
“先生,不......”
侍茶丫头的拒绝被另一道轻快的女声所打断:“你们在干什么呢?”
刚刚梳妆打扮的宫女明艳动人,推开门拿着好奇地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的穿梭着。
侍茶丫头微微有些不自在,将手中的药瓶更加往身后藏了藏,低着头,步子也朝着更角落处挪一挪。
这样突兀而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宫女的好奇,宫女挪动步子朝着她做了过来,“哎?你在藏什么?”
“姑娘,姑娘需要的药快要凉了。”一道温和有礼的声音打断了宫女继续向前的步伐,拎着食盒的卫太医率先走出了房间。
宫女不甘心的回望了一眼侍茶丫头地上的影子,转身小跑着追上了前面卫太医的脚步,留下一句理直气壮地吩咐:“跟上来,伺候我用药。”
“是,姐姐。”
侍茶丫头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药瓶藏好,挂上一把破旧的小锁,放置在黑暗的角落里,转身离去,合上门的一瞬间,光影交错,她满意的看见那个藏着药瓶的箱子是那么的不引人注目。
随即,提着裙角向宫女的房间里走去。
“去,将那边的炉子架起来,给我熬药!”侍茶丫头刚走进房间,便被递给一包药材。
侍茶丫头满心疑惑地望向卫太医手边搁着的食盒:“先生不是熬好了药么?”
“这碗药凉了,我的身子骨弱,自然是喝不得这样的药的。”宫女的脸上呈现出不耐烦的神色,“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去。”
卫太医的声音如涓涓潺水:“我料想姑娘今日身子不快,怕是会多睡些时间,所以除了新熬好的药还多带了一包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劳烦你了。”
侍茶丫头依言接过了药,指尖相触之时,诧异的望了卫太医一眼。
所以,他是早就料到宫女会起晚,特意来见自己的?还是他做事习惯了如此的事事妥帖留有后路,就像是今日那一瓶药膏,就像是他身上的两块一模一样的帕子?
“先生,请坐。”宫女实在是等的不耐烦了,推了侍茶丫头去别处,亲手为卫太医斟上一杯茶水。
“这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雨前龙井,寻常宫人处是吃不到的,先生尝尝可还入口?”宫女说的诚恳,脸上的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
“多谢姑娘!”卫太医掏出一块锦帕,侍茶丫头偷眼瞄着果然也绣了一叶修竹。
卫太医用那块锦帕细细的擦拭了一下杯口,才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水放在嘴边轻辍了一口。
“果然比之昨日的茶水,更见清冽。”卫太医舒心的眯起了眼睛,赞道。
宫女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先生真是好品味!”
“姐姐,你还病着,还不适合饮茶!”侍茶丫头鬼使神差的打断了宫女脸上的笑容和端茶的动作,没由来的胆大。
宫女不悦地瞄了她,冷漠道:“先生还在此处呢!哪里轮得到你班门弄斧,真是不知好歹!”
训斥完侍茶丫头,宫女转眸朝着卫太医温柔一笑,撒娇道:“先生,您说我能不能饮这杯茶呢?”
卫太医并不说话,只是同样的朝着宫女温柔一笑,端起手边的半盏茶,一饮而下。
宫女莞尔,同样的也端起手边的杯子,将杯盏中的茶水全部倒入口中,畅快的饮下:“皇后娘娘的赏赐,就是珍贵!”
侍茶丫头不说话了,默默的扇着炉子中的火,熬药是个需要忍耐和细心的活,既不能大了熬过了,也不能小了药力出不来,而她刚好是比旁人更有耐心的人。
透过炉子上面蒸腾的热气,侍茶丫头隐约看见坐着的两人模糊的身影,熬的越久,水雾越大,将这两个人与自己隔绝的便越远。
“姐姐,药熬好了!”滚烫的药汁在黑乎乎的碗中散发着清香的味道,侍茶丫头的手几乎就要端不住了。
“我来吧!”正当侍茶丫头的手快要承受不住碗底的温度时,卫太医恰如其分的从她的手中接了过来。
骤然接触这样的温度,卫太医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笑容温和如常,送到了宫女的手边:“姑娘,请喝吧!”
宫女看着卫太医好看的手指,听着卫太医温和的嗓音,手不由自主地去接那碗药。
“嘶——,好烫!”宫女没想到温度这样高,美目圆睁,就要破口大骂:“死——”
“这个时候的药效果最好,姑娘快趁热喝吧!”卫太医适时的拦住了宫女冲口而出的怒骂,勉强维持住了宫女在外人面前的一点脸面。
宫女一口气堵在胸口,又气又闷,可是面前的两个人都是刚刚端过这个碗的,此时两人一坐一立,面色如常,静静的注视着她,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咕咚,咕咚——”宫女不服输,一口气将滚烫的药汁咽了下去。
真的好烫啊,宫女觉得不仅自己的手在燃烧,连喉咙和肚子里都似乎是有一团火似的,眼泪都快要忍不住流出来了。
卫太医见她喝下之后,朝着侍茶丫头说:“此药喝下去之后需要闷闷的睡上一觉,你若是无事,便不要让旁人打搅了姑娘休息!”
“是,先生。”侍茶丫头乖乖的应是。
卫太医又转过身子,对宫女说:“明日我再将药材带来,这就先告辞了,姑娘好好休息!”
“先,生,慢,走!”
宫女捏紧了拳头,忍着即将滂沱而下的眼泪,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对着卫太医展开一个扭曲的笑容。
“先生,我送你!”
侍茶丫头眼见着宫女即将发飙,急忙收拾好桌上的碗,拎起卫太医的食盒与药箱,跟上了他走出门的脚步。
“好,有劳姑娘了!”卫太医站在一旁,稍等了一等。
被烫的发狂的宫女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出房间,替她贴心的关好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