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帆感官比普通人敏锐,立刻感受到了吴造兴如毒蛇信子一样的目光,向他看了过去。
尽管吴造兴站在一棵大树背后,只露出小半个身子和偷窥的脑袋,但楚帆还是一眼锁定了他。
皱眉问楚云:“姐,你以前在村里跟那个家伙结过怨?”
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不光楚云听到了,大军一家也全都听到了。
大家一齐顺着楚帆的目光看了过去。
尽管吴造兴发现有人向他看来,连忙把狗脑袋缩回树后,可大家还是看到了他那张恨人入骨的脸,和那双似乎淬了毒的双眼。
楚云淡漠的摇了摇头:“我连话都几乎没跟他说过,又怎么跟他结怨?
倒是他,以前我在乡下时,有时会背着人故意找我茬,甚至推我一把,打我一下。”
她这话没有一句假话,以前吴造兴的确爱背着人给原主苦头吃,原主恐怕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对她。
她又没刨他家祖坟,杀他全家,他怎么就对她充满了恶意呢。
现在楚云穿越而来,作为旁观者清,自然明白这只畜牲欺负原主的原因。
他喜欢吴馨,而吴馨又特别痛恨原主,为了搏烂货佳人一笑,他当然一逮到机会就要欺负原主咯。
楚帆不解道:“姐都没招惹过他,他怎么会那么恨姐?”
大军妈看着楚云,福至心灵的猜测道:“造兴那么恨你,会不会是因为大丫的缘故?”
如果换做以前,大军妈是不会往这方面想。
可这大半年里,吴造兴为了娶大丫,跟自己爹妈闹死闹活。
又是让自己爹妈拿一百块钱当彩礼,又是逼着爹妈给他盖新房,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闹。
现在别说整个小瓦村了,连附近村落全都知道吴造兴为了娶吴家大丫,把他亲爹亲妈气得晕倒了好几次。
吴造兴这么喜欢大丫,为了讨大丫欢心而欺负楚云,完全有这个可能。
楚帆听了,一脸不屑,讥讽道:“一只破鞋他居然当宝,他这捡人破烂的勇气可嘉。”
大军妈颇感兴趣地问:“大丫成破鞋了?她咋成破鞋的?”
楚云清了清嗓子,让大军兄弟陪着楚帆去玩,让红梅陪着楚月玩。
支开所有小孩子,这才把大丫求着宋厂长的残疾儿子娶她,人家不肯。
她又冤枉保卫科科长的儿子佟伟未果,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送到了拘留所,这些黑料全都爆了出来。
大丫的这些见不得人的黑料,去年她姐弟回乡拜年时并没有提起。
楚帆和楚月是没想到要提起,楚云是没机会提起。
她如果突兀的跟乡亲们提起大丫的这些烂事,恐怕有的圣母婊们会觉得她心地不善良。
大丫都那么惨了,她还幸灾乐祸的爆别人的黑料,不给别人一条活路。
但现在不同了,是话赶话,大军妈问到这里她才说的。
大军奶奶在一旁听得啧啧有声:“真没想到大丫这么不要脸,而且还刑拘过,他们那一大家子人嘴可真紧,一点口风都没露!”
楚云心想,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吴家肯定不会往外说。
一行人边走边聊,谁也没有注意到躲藏在草垛后面的大丫正用和吴造兴一样恶毒的目光看着楚云。
自己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农活儿,这个死贱人却养得细皮嫩肉,出落得这么好看,还穿戴得这么好。
再看自己,穿得破破烂烂的,活像个讨饭的。
那个曾经在她脑海里的计划又浮了上来。
她咬了咬牙,这次不管村长那个老混蛋给不给她开介绍信,她都要去城里实施她的计划。
并且在原有的计划里再添加一些计划,这添加的计划一定要把楚云这个贱人置于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一行人来到大军家,因为大军他们全被楚云支开了,家里就楚云和大军父母、大军奶奶以及大军妈怀里抱的小宝宝。
楚云这才把楚帆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了铁路系统的招工考试,成了一名学徒工的事跟大军妈他们说了。
大军爸问:“那纺织一厂的工作呢,退给了厂里?”
楚云摇摇头:“那份工作不用退给厂里,所以我想把那份工作给大军,婶子,叔叔,奶奶,你们看行吗?”
在乡下,孩子读完小学,除非是成绩特别好,一般来说是不会再继续读书的。
虽然大军已经十四岁了,可上学晚,今年六月才小学毕业,成绩不好,不准备再念书了。
本来打算务农,可现在突然有进城当工作的机会,所有人都惊呆了。
屋子里安静得可闻落针之声,只有大军妈怀里的小宝宝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半晌,大军妈才开口道:“这个工作给我们家大军合适吗?你不是说你弟弟在铁路单位只是个学徒工,还没转正呢,万一没转正,纺织厂那份工作还是个退路。”
大军爸和大军奶奶也纷纷劝道:“你不能为了帮我们家不顾小帆哪。”
楚云就喜欢大军一家的善良。
如果换做别人,自己的儿子能去城里当工人,哪还会想到其他,早就已经高兴的疯掉了。
可大军一家却想的是楚帆还没正式捧上铁饭碗,不敢要他纺织厂的工作。
楚云笑着道:“一般学徒工哪怕出不了师,但只要不犯大错都能转正。
只不过出师了的和没出师了的工作岗位不一样,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小帆以后棒不上铁饭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小帆很差劲,犯了大错,不能转正,他在纺织厂的工作岗位单位也不可能给他保留一年。
超过两个月,他一直不去上班,就能做矿工开除处理,那份工作他就没了。
反正那份工作楚帆是不可能再拥有了,不如给大军。”
大军妈他们听了楚云这番话,这才全都欣喜若狂,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
大军奶奶激动得直抹眼泪。
楚云笑着摆摆手:“你们不用谢我,你们以前也帮了我姐妹很多。
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以免以后两家人红脸。”
大军妈忙道:“你说。”
楚云道:“大军去了城里,因为刚参加工作,单位不可能给他分房子。
虽然我家房子比较宽裕,多住一个人也没关系,但是我不喜欢有外人长期住在我家。
所以不会请大军家住在我家,这一点敬请叔叔婶子和奶奶谅解。”
大军父母和奶奶急忙表态道:“你肯把我们家大军弄到城里当工人,对我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我们怎么可能得寸进尺,还让大军住你家?放心,我们不会让大军住你家的。”
大军妈陪着笑道:“不过可能要麻烦你帮大军租个便宜的房子。
咱们在城里又没个亲友,大军去了城里又人生地不熟,不知上哪儿租房子。”
楚云摆了摆手:“不用去外面租房子,像这种年轻的单身职工,厂里是会安排集体宿舍的,不过一个集体宿舍住八个人,住宿条件不是很好。”
虽然农村基本上住的都是土坯房,但是房子宽敞,基本上两个孩子一间房,条件好的一个孩子一间房。
像这种八个人一间房的情况在农村任何家庭都不会出现,所以楚云有点担心大军去城里工作后,不能适应八个人一间房的集体宿舍。
大军奶奶关心的是:“住集体宿舍要交钱吗?”
“不交,不过水费电费要平摊。”
大军奶奶立刻笑开:“不花钱有地方住,那还挑啥?”
大军妈和大军爸也是这么说。
他们觉得只要不花钱,给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楚云本来还想说,逢年过节她可能也不会经常叫大军来她家吃饭。
她比较注重家庭氛围,不太喜欢外人参与进来。
可是觉得这么说好像很冷血,所以没说。
说完正事,差不多快到中午十二点了,铁牛家要开席了。
等吃完了酒,楚云就要带着弟弟妹妹回城里,不会再回大军家了,因此提前和大军妈、大军奶奶告别。
铁牛家嫁闺女,大军家送了一块钱的份子钱,所以大军爸是要去喝喜酒的,因此和楚云一起出门。
大军妈把他们送出院子时,问楚云,大军啥时候去城里找她合适。
虽然她心里明白,要尽量少麻烦楚云,但是大军去纺织厂报到,还是得楚云带着去,不然厂领导认得他是哪根葱!
楚云想了想,道:“五号去吧。”
五号假期结束,才好去厂里报到。
然后招招手,把在不远处玩耍的弟弟妹妹全都叫了过来,跟着她一起去铁牛家吃酒。
她送的礼物重,把弟弟妹妹全都带去吃喜宴也没关系。
这还是楚云姐弟第一次在农村吃喜宴,楚云发现,她们三个一点也不适合在农村吃喜宴。
大概是这个年代的农村人肚子里都没啥油水,所以每上一道菜,虽然嘴里客气着让同桌的人吃,自己的筷子却已经稳准狠地去夹菜了。
而且他们吃的速度和夹的速度都很快,楚云姐弟看得眼花缭乱,还没来得及伸筷,那么大一盘菜已经空了。
这个喜宴没法吃了。
楚云只好带着弟弟妹妹提前离席,跟主人家打了招呼便走了。
铁牛夫妻一直把她姐弟三个送到村口,这才回来继续招待客人。
楚云带着弟弟妹妹来到镇上,在国营饭馆点了三碗水饺吃了,乘上长途汽车回到了城里,已是下午五点多了。
楚云给姐弟三个一人煮了一碗阳春面当晚餐,边吃边分配明天买节日物资的工作。
螃蟹肯定归楚帆买,谁叫他长的最漂亮。
只有他出马人家才会拣大的螃蟹卖给他,虽然现在楚云也长的好看,可是营业员大多是女的。
女的看见美女可没有好感,甚至容易产生妒忌心,拣小的螃蟹卖她。
楚云姐弟三个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明天买节日物资的事时,吴金贵和他爱人正垮着脸,坐在堂屋里大骂吴造兴。
就在今天,楚云姐弟离开不久,大军妈和大军奶奶就借着跟乡亲们聊天,把大丫那些黑料斗了个一干二净。
婆媳俩是故意这么做的,谁叫吴造兴那只畜牲为了大丫曾经老是欺负楚云。
那就曝光大丫的黑料,让吴造兴成为全村人的笑柄,居然那么想娶一个蹲过刑拘的破烂货!
大丫的那些黑料像长了翅膀似的,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村庄,吴金贵夫妇自然也耳闻了,夫妻两气得半死。
这种烂货,他们的儿子却像鬼迷了心窍一样,居然还想盖新房,并且出一百块钱的彩礼娶她进门,他们必须骂醒他!
可是骂了半天,吴造兴却像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娶大丫,把老两口气得眼发黑。
硬的不行来软的。
吴金贵苦口婆心道:“你和大丫从小就牵牵连连,她如果对你有半分真心,就不会为了留在城里一会儿勾引这个,一会儿勾引那个,还要栽赃陷害别人,想逼着别人娶她,这种烂货你赶紧对她死心。”
吴造兴脸色极为难看,严正警告:“少叫馨馨大丫,人家户口本上明晃晃的写着吴馨两个字,你是不认识字还是咋的?
更不许叫她烂货,再听到你叫她一声烂货,哪怕你是我亲爹,我也跟你翻脸!
还有,也别说馨馨不知廉耻。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为了留在城里使尽了手段,那不很正常吗,值得你们说三道四吗?
楚云那个贱人为了留在城里,她就没有耍尽手段?她不仅耍手段,而且还歹毒的把馨馨一家全都逼回了乡下。
这么一比较起来,馨馨比她的人品要好多了,你们抓着这么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不放,咋不去指责楚云那个贱人为了留在城里无所不用极其呢?”
吴金贵气愤到无语,也不知道大丫那个烂货给他儿子灌了啥迷魂汤,就是清醒不过来。
造兴妈听了吴造兴的话,气得胸口疼:“就算你再喜欢大丫,你也得有男人的尊严吧,她勾引这个污陷那个,实际上是在给你戴绿帽,你还能接受她?”
“咋不能?”吴造兴不假思索道,“她那么做是迫于无奈,又不是成心想和别人乱搞男女关系。”
吴金贵夫妻两个全都一副败下阵来的表情。
吴金贵心如死灰:“你如果真的非那个烂货不娶,我和你妈不想再拦你,也拦不住你。
但是只要你和那个烂货结婚了,就从家里搬出去和我们一刀两断。
我和你妈是不会给你一分钱的,更别说给你单独盖新房了。”
吴造兴气得脸发黑:“有你们这样做爹妈的吗?前面几个哥哥结婚你们都掏钱,轮到我了一分钱都不给!”
吴金贵气的怒吼:“你哥他们找的是清清白白的闺女,你找的是啥玩意儿,还想让我们掏钱!”
父子几个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惹得左右邻居竖起耳朵在听他们为啥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