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要出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新娘子,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不怕,我就在外面。”
高长恭轻轻的拍着抓着自己袖管的小手,声音极尽温柔。
小手松开,喜轿畔,一直有熟悉的马蹄声,嘚嘚嘚的安慰着轿中的新娘。
向二叔求来皇家的龙舟,一路风光,携着自己的美眷,水路到帝都,免去了自己心上人一路的颠簸之苦。
一路上,高长恭忍着,没有到船仓打搅自己的新娘。
船到邺城,喜轿先上岸,温柔又有力的双臂,轻轻抱起郑楚儿。
“上岸了,马上就到家了。”
红盖头下的郑楚儿,鼻子一酸,轻轻的靠在温暖胸膛上,这一世,又再次回到自己的大将军府。
唢呐一路吹吹打打的向城中而去,还未到大将军府门口,郑楚儿就感觉到沿路都是笑迎的人群。
高家的子孙,留着一半汉人的血液,高祖皇帝高欢,就是汉人。但因健在的娄太后是鲜卑人,高家的儿郎,也以善战的鲜卑人自居。故高家的子女嫁娶,都按鲜卑习俗。
而高长恭,却是以汉族的习俗,迎娶自己的新娘,因为他的楚儿是汉族。
“到家了。”
宠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郑楚被翠柳和弄琴扶下了轿,踏着一地的松针,进了大将军府。
新娘进门,哄笑声不断。
“长恭,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给我们看看。”
这是高琏生的声音,但换来的,是高长恭一个含笑的白眼。
“四哥,嫂子今日一定很漂亮。”唐七傻呵呵的笑着道。
“她一向漂亮。”
毫不客气的炫耀,人们发现,一向清冷的新郎,今日脸上,尽是温暖的笑容。
嬉闹的人们围住了一对新人,只有一个人,站得远远的。
“爹爹,爹爹不去看新娘?”
冉冉稚嫩的声音,唤醒了高孝珩,他弯腰抱起了冉冉。
“走,找你的母亲去。”
热闹的声音,离高孝珩渐渐远去,却嗡嗡的灌进了他的耳朵。
一个清脆的女声,主持着婚礼,郑楚儿知道,那是游娘,如今的高阳太妃。
“新郎举弓射天,谢天赐良缘,一生平安。”
游娘的话音刚落,郑楚儿就听到身边弓弦一响,有箭飞出的声音。
“新郎再握弓,致敬土地公,谢地配一双,地久天长。”
嬉笑的声音,随箭射在地上时响起。
游娘喜悦的声音,再次笑道:“谢天谢地,夫妻恩爱,和和睦睦。”
最后一箭,高长恭射的是一个红色的靶心。
“三箭穿靶心,夫妻心连心,长相厮守,永结同心。”
三箭射完,郑楚儿又被牵引着行三拜九叩礼。
冯翊公主今日头戴单凤流苏凤冠,一身紫金凤袍,端坐高堂,作为文襄帝高澄的皇后,接受新人的叩拜。
在游娘拜高堂的声音响起时,冯翊公主含笑的眼里,闪着泪花。
虽然知道,高澄一生最爱的女人,并不是她,但是,冯翊公主对高澄的情,从未断过。如今高澄的四子大婚,冯翊公主替高澄开心。
望着面前跪拜的小夫妻,冯翊公主想到了当年她的婚礼。
嫁入高家那年,丈夫高澄才十二岁,而她,更是未满十岁。此后,冯翊公主用一生的温柔与和顺,等着高澄回家,但最后等来的,是高澄被刺死的噩耗。
在着场热闹的婚礼中,有个人,冷眸看着婚礼司仪游娘,嘴角不觉颤动了一下。这个人,就是娄太后。
望着依然年轻迷人的游娘,娄太后的心,在隐隐作痛。
世人都以为,当年高祖皇帝最宠爱的人是尔朱氏,但只有娄太后知道,当年她的夫君,最爱的人,就是这个游娘。
别人都是含羞带娇的往上贴,只有这个游娘,是多次下聘不成,被抢来的。
高欢为了她,隐藏着心中的炙热,就怕她被其他女人陷害。
一个夫君为自己的女人做到这样,让娄太后这个正妻,怎能不痛心?她陪他走过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也没见他高欢担心过她。
娄太后的目光,落在了高洋身边的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游娘的儿子高阳王高湜。
娄太后至今仍想不通,每次被高欢宠幸后,她都让游娘喝了保养身子的羹汤,怎么还会受孕?还生出了这个儿子?
可恨的是,如今这个高湜,仗着皇帝的恩宠,经常替皇帝杖责她的亲生儿子。
被累得晕头转向的郑楚儿,自然不知道,在她的婚礼现场,还深埋着许多恩怨情仇。
夫妻对拜完,郑楚儿没有被送入洞房,因为还有太后和皇帝皇后,在等着叩见。
太后和皇帝皇后的声音,听着倒是和善,可郑楚儿知道,太后对她,早已抱有成见。
伸手接过太后赏的礼物,悄悄瞄一眼,竟是一个椭圆形状的玉梨。
郑楚儿被搀扶着回到新房。郑楚儿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盖头。
在几个婢女的惊呼声中,郑楚儿看着拿着秤杆的新郎,笑得那样开心。
“你就这么等不得?”
郑楚儿看到面前的那双眼睛,炙热又温情。
“我………我又热又累,这红盖头捂得我头昏。”
看着累得苦巴巴的小脸,高长恭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满眼的宠溺。
“不累你了,你好好的坐着休息。”
郑楚儿刚要点头,却看到高长恭把嘴贴近她的耳朵,压抑着声音道:
“晚上你会更累。”
郑楚儿羞得忙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娇嗔的喊了一声:“四郎你………”
“叫夫君。”
郑楚儿望着这个一在她面前就不正经的人,偷偷瞟了一眼翠柳她们,几个婢女,正望着她笑呢。
“叫不叫?”
嘴里说着,脸已再次凑了过来。
郑楚儿感到那滚烫的嘴唇,都快触碰到她的耳朵了,郑楚儿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夫君。”
在翠柳她们的笑声中,那滚烫的嘴唇,竟含了一下她的耳朵,郑楚儿坐着的身子,一下子僵直。
待郑楚儿抬起头来,想狠狠的瞪一眼自己这个不检点的夫君,却见高长恭已经含笑走了出去。
“嘻嘻,女郎,姑爷真好玩,咬女郎的耳朵。”如画一口糯米牙,笑得露了出来。
翠柳一听,扭了一把如画的小脸,气道:“不害臊。”
知书对着如画嬉笑道:“姑爷这是在说悄悄话,不给我们知道。”
“就你知道?”弄琴揪了一下知书的耳朵道。
望兰陵